林宇意识到了,王小明是他装穷路上的最大劲敌。
七点十九分踏入教室,他等了一分钟,劲敌的身影准时出现。
好,林宇立马看到了那个包。
没有设计,没有品牌,顶多绣了一朵花作为装饰,用料非常随意,一看就是自己临时加工的,在外面,可能五十块都卖不出去。
——但他居然还是输了!
因为上述所说的“廉价”。只符合不明真相的凡人的价值观。林宇根本不用细看,远远就感知到无比强烈的灵力,就残留在王小明的书包上。
他的眼前几乎可以呈现出画面:
一头趾高气昂的龙,在冲入云霄前被人掐着脖子拖回来,一刀放血,一刀剥皮,龙皮表面的坑洼是翘掉龙鳞后的遗迹。
刀刀溅血,龙死不得复生,龙皮上,只残留比山高比海深的强烈悔恨:早知道惹阎王都不该惹煞神,恨啊!
虽然不在意那头惨死的倒霉龙,林宇徒手掰断了钢笔,心中不知第多少次烧起了恼火。
他这次失败在了固化思维。
单单想从俗世价值上取胜,而忽略了王小明还能另辟蹊径,从另一个角度将他碾压。
——王小明,你作弊!
林宇投去了愤怒的目光,刚好迎接上一抹内敛的、真切的微笑。
谢听雨看到了自己平凡路上的引导者,并抢先一步,向他点头示意。
停在教室门口的短暂一秒内,他们完成了(并不默契的)视线交流,谢听雨松了一口气,她从林宇的眼中找到了炽热,那应当便代表着对自己的认可。
目的达到了,心情更好了。
谢听雨携临时加工而成的挎包,不卑不亢,淡然出现在全班同学面前。
“噗嗤。”
同样是注意到了那个包,有一些人先笑出了声,声音没有避讳:“那是什么啊,哎,你们看看王小明的书包。这是刚出的时尚新品吗?”
“不是吧,今年的流行款我都看过了,就没这一号。”
“那就对了,没那个能力。就不要勉强自己硬贴。”
这段时间,谢听雨时常遭遇类似的阴阳怪气。
领头嘲讽他的是孟彰一伙人,他们之前试图讨好左成安,但没被搭理。王小明沉默又穷酸,看着好欺负,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他们针对的对象。
孟彰家里也有钱,自诩也有些小帅,此时扫了一眼班上唯二的空位,安心混着一丁点烦躁,便正好带领小弟斜视沉默寡言的“王小明”:
——啧,穷鬼多作妖。
左成安人高马大长得帅,品味极好,随身物品时不时就会换新,是个走在时尚最前沿的美少年。
王小明突然冒出这么多变化,肯定是因为跟左少搭上线,想要向时髦的左少学习,但明显又学不到位。
虽然孟彰自己也算是这种人,但这不影响他站在制高点脚踩同类:“左少还没怎么搭理你呢,真是爱慕虚荣。包上面的一坨是什么玩意儿,猪笼草?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
笑声逐渐热烈,但直到孟彰和他的小团体脸笑僵,都没等到以为的反应出现。
定睛一看,爱慕虚荣的四眼仔坐在座位上,佁然不动。
他黑眼圈严重,垂着眼睑,脸上的表情半天不变,只有嘴唇不停张合默念,仿佛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听到。
孟彰离得近些,莫名其妙地听了一耳朵,就听这人——
在背书。
身处于伤人伤自尊的恶意嘲笑声中,他居然旁若无人地背起了书:
“她彷徨在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像我一样……”
语气蕴含的感情丰富,抑扬顿挫,果真是冷漠,凄清,又惆怅。
还在莫名其妙中,混杂了更莫名其妙的孤傲——指背书的这个人。
“这一段应该怎么理解?”带上孤傲光环的王小明甚至问。
孟彰:“?”
王小明的声音略微加重:“结合上下诗文与生活实际,这一段要如何理解。”
孟彰:“……???”
没想到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孟彰先是懵逼。
紧接着,无形的威慑笼罩全身,身体和思绪都莫名不受控制,让他顿时无法违背王小明的话。
“这段话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
多年来的应试教育思维深入骨髓,熟悉的“联系上下文”句式出现,让他下意识做起了阅读理解:
王小明为什么不问别人要问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专门念出了这一段来暗示?
要联合的实际不是诗里的实际,而是现实?
“当时的背景是你遭遇来自周围的恶意,不为人所理解。小雨从昨晚下到现在还没停,温度只有十六度,应和了诗中的冷漠凄清,也暗示了身为当事人的王小明你,内心必然是忧郁惆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