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万辉别院。
千平豪宅掩隐在半山腰的香樟林中,别院门廊处守着几名刑家保镖,身上的黑西装几乎与浓稠的黑夜融为一体。
一行人穿过前庭,刑十听到大少爷开口:“你带人在外面守着。”
这是主子们要谈正事,让无关人止步的意思了。
“是。”
刑十点头应下,无视身边路医生投来的求救目光,转身带着一众兄弟们离开了大院。
眼看黑衣大哥就这么走了,路当归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完全没有任何溜走的机会,现在恐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时间回到下午六点。
接到刑影帝发来的邀约,路当归的第一反应,就是果断拒绝。
精神科医生私下里和患者私交过密,这要是被人举报,是要被调离工作岗位的。
比起饭碗,他与刑珹那点旧日恩怨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可不想在给患者看诊的第一天,就亲手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看到路当归态度坚决,刑珹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诊时间一结束,他就带着保镖和娃娃脸男孩离开了医院。
临走前,刑珹给站在门口的路当归留了一句话,声音轻得和耳语没两样。
他扯起唇角,说:“路医生,帮帮我。”
刑珹走后,路当归靠在办公椅上,盯着手中的病历本和就诊记录,脑子里一团乱麻。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不过,刑珹离开前的那句话,让自己帮帮他……
到底是什么意思?
路当归没想到,刑珹前脚刚走,邱副院长便马上打来了电话。
“小路,院里还没开外出批条,你怎么就让患者私自离开诊室了,也不汇报一声?”
路当归懵了:“院长,我——”
他见刑珹这么来去自如的样子,以为这人自带特权,不用和其他住院患者一概而论来着。
“你什么你,我问你啊,病人外出管理条例第四条是怎么规定的?”
“第,第四条……精神科医生需提高警惕,严防病人外跑,必要时可安排多人协助——”
“那还不赶紧去确认!”
被院长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路当归只好收拾收拾跑下楼,在路边打了辆出租,马不停蹄地从医院赶到了邱院长说的地点。
直到在高档小区附近下了车,他才发现刑珹的保镖已经站在大门口,像是等候自己多时了。
刚看完诊,刑珹就给邱院长打了电话,说他独自外出,医生没有遵守规定协同陪护。
这就是恶人先告状!
远远看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路当归拳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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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离开后,娃娃脸男孩非常有东道主的自觉,主动跑上前,双手扶住刑珹的轮椅背:“阿珹,按摩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我推你过去?”
没等男孩行动,刑珹已经按下了手把上的按钮。轮椅发出一阵嗡鸣声,载着他骨碌碌地往前去。
可怜孩子。
看着呆在原地的男孩,路当归心里感慨万千。
人家这是全自动轮椅,根本就不需要人来推。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明明可以自己操控,平时非要带个保镖跟在后面推着走,不是装逼又是什么?
男孩见帮不上什么忙,先一步跑进家中张罗去了。刑珹坐着轮椅一往无前,却在长廊尽头的拐角处,突然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路当归,眉梢微挑,像是疑惑路当归为什么不跟上。
路当归:“……”
他三两步走到刑珹跟前,发现这人还是在原地停着,没动。
深呼吸了一下,路当归面带微笑:“刑先生?”
刑珹盯着拐角处的庞然大物,语调带着些懒洋洋:“路医生,劳驾?”
原来,拐角处立着只镀金石狮,脖子前还绑着条大红绸带,大富大贵十分喜庆。被这东西给挡了道,轮椅过不去了。
几秒钟后,一双手轻轻扶住轮椅背,蜷起的指节抵在了刑珹的脑后。身后人手腕使劲,扭转了轮椅的方向,推着轮椅小心翼翼地绕过狭窄拐角,又重新走上了宽敞的前门大道。
刑珹没吭声,路当归也没撤手,只是慢悠悠地推着轮椅,往灯火通明的主宅走。
男孩家属于风格混杂的暴富流,庭院里的装修到处金光灿灿,一点都不低调奢华,像是巴不得让所有来做客的人,都能看出家主的财大气粗。
沿着前庭一路观赏过来,路当归差点被这里的布置亮瞎了狗眼。
离主宅距离不到五十米,路当归突然感觉指背上的重量加重了。
他低下头,才发现刑珹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双眼,将后脑勺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指尖感受到头顶传来的轻微起伏,路当归听到了一阵沉稳的呼吸。
这人……不会是睡着了吧?
路当归逐渐放慢了脚步,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茶棕是刑珹的标配发色,出道很多年都没换过,黑粉圈也因此嘲讽他有“怀旧情结”。
也许是住院太久,没有好好打理,他的头顶又长出了不少黑色发丝。
路当归抬起指腹,轻轻戳了一下刑珹的卷毛。
柔柔软软,触感有点像市动物园里给钱就让人摸的鸵鸟毛。
大明星的头发唉,他还是第一次摸。
虽然有点恶趣味,但要是在几年前,他说不定会偷偷顺走两根,带回去给路雯菲留着当宝贝。
可现在,这姓刑的是他们路家的仇人,如果真的能给他一次机会,他只想把这人的头发给薅秃。
“阿珹!”
娃娃脸男孩从大门前冲出来:“我等你好久了,你俩速度怎么这么慢啊!”
男孩的叫喊吵醒了刚刚开始小憩的刑珹,也让路当归瞬间收回了手。
推着轮椅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他听到刑珹冷不丁发问:
“路医生,好摸吗?”
路当归嘴角倏地僵住。
像是没察觉到路当归脸上的表情变化,刑珹按下轮椅按钮,又骨碌碌地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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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池旁的半露天阳台被开辟成了贵客休息区。大厅内弥漫着古老的玉松香,几张理疗床摆放在大厅中央,角落的长沙发前放着泡脚桶和花瓣,看样子是专门为刑珹一人准备的。
从国外千里迢迢请来的按摩师,用生疏的日语称呼娃娃脸男孩“庭田先生”。
“庭田先生,我可以进来了吗?”
按摩师站在门外,恭敬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