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钩,在清冷的光辉中缓缓西沉。
春寒料峭,尤其是这西北边塞,白日清光普照时鸟语花香,到了夜间时,依旧是寒气弥散,罗袜生凉。
又安慰了沈氏一会,安宁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真不知道是因为风寒,还是真的困了。
出了正厅,一股凉意袭来,顿觉遍体生寒,她双手抓紧衣襟,加快了脚步,凭着记忆往自己的住处走。
“我明日不想去学斋了。”
身后突然传来安豫的声音,紧接着是沈氏的低声惊呼和问责。
才刚刚有了一点好感,就又不老实了!安宁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熊孩子!”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你想干吗?”安宁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感受到了她的怒意,母子两人看向她,沉默了。
“说话!”安宁觉得自己的耐心受到了极大的考验。
一个个的都这么没头脑,她得操心到什么时候啊!既然软的没用,就只能来硬的了!
“呃……我……我想去找大哥。”安豫吞了吞口水,脚不着痕迹地往沈氏身后挪了挪,“我想习武。”
“那不行,家里现在不富裕,有你大哥子承父业就够了,再让你去不划算。”安宁一口回绝。
“那……那家里还缺什么,我……”
“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读书的,状元、探花什么的也就不指望了,咱们侯府好歹也是世家,怎么也得出个秀才吧?”安宁一脸的云淡风轻,完全不理会安豫瞬间绝望的眼神,“你自己考虑考虑吧,要么去读书,要么出了侯府的大门,哪里需要你你就去哪吧。”她伸手指了指侯府大门的方向,眼神淡漠而决绝。
“娘……”
“喊我也没用。”
沈氏虽眼中不忍,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可她一向纵着安宁,特别是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蛮横冷漠的安宁,她的心也是一颤一颤的,哪里还敢替儿子求情,只能无奈地拍开安豫拉扯她衣袖的粗手。
“男子汉大丈夫,墨迹什么,赶紧选,我困了。”无视母子两人的互动,安宁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语气却丝毫不放松,一物降一物,他们喜欢原主的性格,那就让他们受着就是了。
“我……我明日就去读书。”安豫低着头,来回搓着是个粗壮的手指头,认命地回了一句,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什么?”
“我去读书!”
他抬起头,又大声回了一句,心里懊恼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早知道躲不掉,老老实实去就好了,何必要多嘴呢?这下可好了,不仅要读,还要去考秀才,一想要进考场,他的压根都开始疼了,那简直比上刑场还可怕!
安宁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了,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我就知道,咱们安家的子孙哪能那么没出息,你可是小姑姑以后的靠山呢!”
得到她的夸奖,安豫的腰板一下挺直了,紧紧握住了拳头发誓,就算那些书本里的字都拿着长枪短剑,他也要把它们都给制伏了,没想到小姑姑竟然对他这么信任,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能退缩!
看着安豫满怀激动的脸,安宁忍不住摇头苦笑。单纯成这样还不读书,以后还不被人忽悠死!
和煦的阳光透过严实的窗纸,淡淡地照亮了屋子。
窗前栽种的石榴树在窗纸上留下了疏密斑驳的影子,上面不时有几团影子在跳动,传来一阵悦耳的鸣叫声。
睡梦中,安宁还以为是自己手机的闹钟响了,在回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换的铃声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缓缓地伸了一个懒腰,美美的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
等她起来的时候,沈氏早就领着安豫去学斋了。
别的大户人家小姐,天不亮就要起来,梳洗齐整,去给家中的父母长辈行礼问安,可侯府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规矩,不仅她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在她心情好的时候,沈氏在安排还一天的事务之后,还会亲自过来喊她起床,替她梳洗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