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事物似乎全部融合在一起,化成一幅颜色诡异的画,只有那个还在侃侃而谈的人的背影是清晰的,他带着一顶貂皮小帽,辫子随意搭在肩膀一侧,一只脚翘在椅子上,连鞋子都没穿。
徐冲猫低身子,伏在院口的阴影中,他确信,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那人的话,而院中的其他人皆已酩酊大醉,即便听到了,明日酒醒时也会忘个干净。
他等待着。
好在他没等太久,因为那人说完后,发现无人回应自己,甚是无趣,呆坐了一会儿后,就摇摇晃晃地扶着桌沿起身,朝院门口的方向走来。
徐冲将朝后退出一点,等那人出了院门,他便跟在后面,脚步声压得很低,就像一只鬼鬼祟祟的猫。
出了南山会馆,周围瞬间变得安静了,除了几声野鸟的啼叫,就只剩下前面那个男人时重时轻的脚步声。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徐冲知道,这里地势开阔,没有任何遮挡,所以他得等,得再等等。
他警惕地四下张望,发现偶尔经过的路人便小心躲避起来,等人走远,再跟上去。
终于,他的机会来了。男人拐进了一条狭长的小道,小道的一边是哀牢山荒芜的山坡,另一边则是一片早已废弃的麦田,枯黄的麦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若奇怪的低语声。
徐冲朝前方和后方分别看了一眼,发现这条小道上只有自己和男人两个人时,便使劲吞了口唾沫,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伸手朝男人肩膀上一拍。
男人惊了一跳,回头时,目光正落在那把被月光照得锃亮的上方宝剑上。
“你是......你是徐冲?”他结巴着,嘴里的酒气喷了徐冲一脸。
“那晚你看到李庸了?”徐冲脑子里只有这句话,所以便脱口而出。
“我没有,”男人似乎被吓住了,徐冲的眼睛那么亮,还因为醉酒而微微泛红,看起来有些渗人,“大人......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朝后退出一步,一只手护在身前,仿佛怕徐冲伤着自己一般。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怕......”徐冲见他战战兢兢,便朝他伸手过去想为自己解释一二,哪知手一抬,恰好碰到了剑柄,那把长剑脱鞘而出,“咣啷”一声落在地上。
徐冲俯身将剑捡起,还未说话,却看见男人惊恐地盯着自己手中泛着寒光的尚方宝剑,嘴巴一张一翕,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shā • rén......shā • rén了......徐冲shā • rén灭口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口中忽然喊出一句令徐冲莫名其妙的话来,然后一转身,沿着小道朝前跑去,边跑边喊,胳膊在身体两侧狂挥,就像一只巨大的螃蟹。
“你别瞎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