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滨被他点破心事,不觉大惊,眼珠子转了几转,遂压低声音道,“大人,此事是断不能讲与旁人听的,要是被我爹知道了,他岂不是丢尽了颜面。”
赵子迈见他惶恐不安,忙安慰,“你放心,我谁都不会告诉的,只是你才华横溢,又何必韫椟而藏?”
江滨抓着脑袋,苦笑两声道,“此事就说来话长了,不过大人,这摞年画还望你帮我交给张公公,我不敢委托他人,大人我倒是一百个放心。”
赵子迈有些疑惑,“你不亲自在这里等他?如果事情办得顺利,他们明儿一早就要启程了,我们也随后就走。”
“我今天要到画院去,已经跟掌柜的告了假,”江滨说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见晨曦消散,一轮浅红色的太阳已经跃上了东南方,便忙不迭地朝外面走去,口中还冲赵子迈道,“大人,我赶着走,年画的事情就劳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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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江滨都过得不甚踏实,不知是因为昨晚那个怪异的梦,还是连夜作画,身子太过疲劳的缘故。
画院的画师们见他精神不济,作的画也不如以前,都纷纷凑过来问他怎么了,江滨想起昨晚上的梦,于是便向其中一个年纪大的画师问道,“先生,您见多识广,我正有些事向您询问。前年的时候我和父亲到扬州去,在一家铺子中见过一张年画,画中人是个年过古稀的老太婆,偏又打扮得和小姑娘似的,穿着花衣裳,头上扎着双垂髻......”
哪知他话没说完,那老画师倒笑了,“这年画又不是什么罕物,我小时候也常见的,对了,我本就是扬州人士,你来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江滨丢下画笔,喜得抬起头来,“先生,那老太太,是何方神仙?”
老画师呵地一笑,“神仙嘛,倒算不上,可若不是她老人家,再过几日,你就收不到压岁钱咯。”
江滨皱眉,“这是何意?”
老画师捋着胡须一笑,“没有她,谁还能过年呢?”他说着站起身来,执笔在画布上随意勾了几下,就画出一条长蛇来,“看到这条蛇怪了吗?它就是年,年兽的年。”
古时候,海里有一只怪兽叫做‘年’,它长得异常丑陋,身长三丈,口如巨盆,从头到脚布满倒立的鳞片,就像一条大蛇。
年爱吃人,据说,尤其爱吃人的脑袋,就好似我们咬栗子似的,咯嘣脆响,一口一个。每当没有月亮的黑夜,年就钻出海面吃人,一吃就是一家子,大人小孩包括牲畜都不放过,所到之处,不留活口。
人们非常害怕这个凶残的怪兽,所以一到没有月亮的晚上,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小心把守,生怕成了它的腹中之物,更有甚者,为了躲避“年”的侵扰,携家带口奔逃至外省,背井离乡,不敢归来。
可凶恶的“年”仍旧闯进人家去抓人吃,搞得村民们人心惶惶,却无计可施。
村子里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婆婆,膝下无子,寡居多年,因她为人亲善,所以平日多受到乡里乡亲们的照拂。这一天,她看到村民们又在为年的事情忧心忡忡,议论着要迁移出此地,便站出来冲众人道:“年能吃这么多人,是因为大家都怕它。如果我们联合起来,备好武器,等年一来,大家齐心,全力对付,一定可以把年灭掉。”
众人都到:“哪里像您老人家想得这般容易了,我们已经被它欺凌了多年,若有能对付它的法子,何不早日使出来?”
老婆婆于是欣然一笑道,“昨日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位老神仙告诉我,年这东西,最怕异响和火光,我左思右想,不如我们将竹节扔进倒满了热油的坑里,等年一来,便点火将它们引爆,其他人则敲响锣鼓,趁它受惊之时将它斩杀,以绝后患。”
众人听说有神仙前来相助,便都信了,可是那老婆婆却接着道,“神仙说了,异响和火光还在其次,要想战胜这年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众人忙问是什么,于是那老婆婆正色道,“心齐,一箭易断,十箭难折,那妖怪是只横行了千年的凶兽,只有万众一心,才能打败它。”
大家听了都很赞成,便立即行动起来,做好各路准备,就等着年的到来。
这一夜,是数九寒冬,天上没有月亮,就连星星似乎都因为害怕而躲进乌云的后面。果然,后半夜,年又从海里爬上来了,带着大海的腥风,从远处蜿蜒而至。它左右四顾,认准一户人家便要闯进去,可是这时候,身边忽的一声怒吼,紧接着,锣鼓响起,似惊雷绵延不绝。
年看见,它的四面八方皆涌来了举着火把、木棍和刀枪的村民,他们大声吼叫着,向自己冲了过来,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好似一片火海。可年虽受了惊,但它却是嚣张惯了的,更何况这些人平日见了他都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它怎能容他们在自己面前狂妄。所以,它竟一甩尾巴,径直朝人群游弋了过去,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对准那领头的第一个便咬下去。
见那个人的脑袋瞬间便和身体分了家,村民们被吓呆了,惊呼了一声后,气势顿时就弱了。更有甚者,丢了火把朝后方跑去,却被那怒不可遏的年兽一口一个,咬掉了脑袋。
形势大变,一方是立直了三丈长的身子,恼羞成怒左右攻击的年兽,另一方,则是已经彻底被吓傻掉的村民。没有防护,眼看着一村人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可就在这危机之时,一个老婆婆从人群后面挤了出来,她手里没有武器,只有一根持以行路的拄杖。
“老蚯蚓,你作恶多端,早已惹得天庭震怒,今天,就是你受死的时候两人。”老婆婆的声音虽然苍老,但是里面却蕴藏着一股力量,她直视着蛇怪,毫无畏惧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