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们在村里嚣张耍横,在青桃面前乖得像小兔子,转着黑溜溜的眼珠不敢靠近,说话压着声儿软糯糯的,再温顺不过。
看青桃点头,激动得嗷嗷叫,青桃转身看他们一眼,连忙捂嘴,但眼里的欢喜藏也藏不住。
回锅肉可以起锅了,青桃盛在碗里温到炖汤的锅盖上,就着粘锅的油准备炒菜。
秋季花草枯萎,家家户户都没什么菜吃,唯独谭家不缺菜,青桃春夏晒了很多蔬菜,花菜豆角萝卜应有尽有,青桃早早用水泡着,双手抓紧拧干水丢进锅。
锅里噗兹噗兹的响。
几人踮起脚往锅里看,嘴馋得大张吞得下鸡蛋。
地里的人没回来,开饭还有会儿,青桃往锅里撒好调料,舀水叫他们洗脸洗手。
谭青河是几兄弟里最大的,腆着笑跑到灶前提水,趁机往回锅肉的碗瞄了两眼,喉咙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馋道,“青桃姐,什么时候做红薯糖啊...”
肉和糖是他最爱吃的,眼下肉有了,就差糖了。
去年青桃拿红薯做的糖和蜂蜜样好吃,他至今还惦记着,当时青桃说看情况今年做,再晚红薯就不新鲜了。
谭青河的话像打开了其他几人的味蕾,不约而同的舔唇,你句我句的说红薯糖好吃,眼巴巴的问青桃能不能再做回。
红薯熬成糖最耗柴火,青桃想了想,告诉他们捡够柴火就做。
“真的吗?”几人眼睛炯炯发亮,这个时节漫山遍野到处是柴火,捡柴一点也不麻烦。
谭青河惊喜地问,“我们只捡柴就行吗?”
他看青桃煮一大锅红薯做成糖只有两碗,担心家里红薯做了红薯糖不够吃,最近每家每户都在地里挖红薯,粮食不够吃的人家给自家娃挎个篮子叫他们去挖过的地捡人们漏掉的,运气好能捡小半篮子,如果要捡得抓紧时间,过些天想捡就来不及了。
青桃笑道,“真的,捡柴就行。”
谭青河欢呼,手上力道松,桶差点给摔了。
欢天喜地的跨出门,招手商量捡柴的事,几个小脑袋贴着,嘀嘀咕咕小半阵才散开,随后草草拂水洗了手和脸,挥着小竹竿赶鸡鸭回笼。
几个人没经验,竹竿往鸡鸭群一挥,石槽边啄食的鸡鸭四处窜开,咯咯咯嘎嘎嘎的声音霎时响遍整个院子,青桃探出头问他们做什么。
谭青河回,“把鸡鸭赶进笼里我们打扫院子。”
家里养鸡几乎闻不着臭烘烘的鸡屎味儿,因为青桃每天傍晚都会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他们这般是想为青桃分担点活。
毕竟吃人的嘴短,他挠头,尴尬道,“它们不进笼。”
青桃好笑,“不用赶,等它们吃饱自己会回笼的。”
傍晚鸡鸭回来要吃食,天黑自己会进笼子,偶尔两只不听话再用竹竿赶。
时候尚早,谭青河明白了,丢下竹竿,指挥弟弟们先扫檐廊,东西北三条檐廊,鸡鸭不会乱蹿了,扫完檐廊等鸡鸭进笼后再扫院子刚刚好。
他语声落,年龄小的各自找扫帚找铲子。
二房的谭青阳七岁了,见短扫帚被同龄的谭青林拿了,他去拿靠柴篷的长扫帚。
长扫帚是竹尖枝桠捆成的,又长又大,扫院子省时省事,可檐廊窄,两扫帚是能扫完,但扫不干净,相反束手束脚的伸展不开,很是费劲,个位置谭青阳反反复复扫了几遍都不满意。
谭青杏坐在檐廊绣花来着,见他累得气喘吁吁,说,“给别人干活这么积极,自己的屋怎么不扫!”
青阳是她弟弟,没为她做过件事,跑去给青桃干活倒是积极,看谭青阳目不转睛盯着地面,个子还没长扫帚高,心里直泛酸。
谭青阳继续和脏的地方做斗争,头也不抬的反驳,“我的屋子又不脏。”
谭青杏气着了,“那脏了你自己扫,我不管了。”
谭青阳理直气壮,“自己扫就自己扫...”
为了个外人呛自己,谭青杏气得收了针线篮子要骂人,郭寒梅及时劝住她,劝她别往心里去,几岁大的孩子说话做事不过脑,长大懂事就好了,她捏着谭青杏衣服,声音极低,恰巧大人们回来了,见两人挨近说话,几个毛头小子噗嗤噗嗤扫地铲屎,齐齐愣住了。
刘氏最先回过神,烂着脸往墙角走,想她大儿子在地里累得像头牛,三个小儿子在院里挥汗如雨,这是把三房当牲畜使唤呢。
弯腰往前抖,肩膀上的扁担飞出去,两端的粪桶顺势落地,个粪桶滚到了李氏脚边,李氏蹙眉斜睨看过来。
刘氏心里愈发不痛快,李氏回了趟娘家回来整个人容光焕发,像遇着什么好事似的,施肥得不得的傻笑,笑容别提多灿烂了,以致她整个下午烦躁不已,总担心李氏是不是说服邱婆子帮她带娃了。
然而她盯了半天也没看到李氏偷偷找过邱婆子,回来路上亦没听李氏提。
直至看到刚刚那幕,刘氏隐约猜到李氏乐什么了,恨恨道,“是不是二嫂教青杏的?”
谭青河什么德行她知道,喊他吃饭尚且要喊破喉咙,像铲屎这种脏活若非有人逼迫他绝不会做,青杏多大点年纪,没有李氏教她不可能使唤动谭青河。
李氏好歹毒的心肠,斗不过她教青杏磋磨她儿子!刘氏磨牙,“蛇蝎心肠。”
李氏曲腿稳稳放下桶,侧身站直抽扁担,眉头紧锁道,“你见我什么时候教青桃偷懒...”
她也惊着了,大儿子双手抱着长扫帚吃力的来回挥,整个人大汗淋漓,小儿子汗少些但他蹲着满地找屎的走...刘氏竟觉得自己教青杏对付三房?
李氏何曾遭人骂过蛇蝎心肠,脸沉如水的走出去,“青杏...”
谭青杏身子颤了颤。
“我什么时候教你把脏活丢给弟弟们?”李氏盛怒,厉声质问,“从哪儿学偷懒?”
“我没有。”谭青杏矢口否认,脸色胀得通红,从凳子上站起,满脸委屈,“他们自己要做关我什么事。”
两句话她便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郭寒梅跟着站起,拉住谭青杏的手为她说话,“和青杏妹妹没关系,扫地是青河堂弟他们自愿的。”
谭青杏委屈得双手打着颤,郭寒梅轻轻拍了拍,唤谭青河自己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