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说买肉送骨头的,这买骨头送肉还是头回见,肉摊前刚买了肉的老妇人不乐意了,酸道,“她买几根骨头你就送块肥肉,我这买了两斤多肉是不是该送两块肥肉啊…”
老板娘嗔她,“人是谭夫子闺女,一家兄弟全是读书人,买骨头是给兄弟改善伙食的!”
“我家大孙也是读书人,他也要改善伙食。”老妇人把摊开手,开始耍赖,“不行,你给她一块肉就得给我一块,不然这肉我不买了。”
说着把背篓里草绳拴着的肉往砧板一扔,要老板娘退钱。
老板娘一愣,当即板起脸来。
逢青桃数好铜板,笑着解释,“老板娘的好意我心领了,肉就不要了,改天有钱了再买。”
把铜板递过去,拿着铜板往里去了。
老板娘扬手欲叫住她,又看老妇人叉着腰一副要她退钱的阵仗,不禁扶额,“人家姑娘没要。”
“哼。”老妇人这才心满意足拎着肉走了,可嘴里仍絮絮叨叨的嘟哝着什么,肉摊后收拾肉的汉子凑上前说了句,“人谭家是书香门第,你以为几两肉就能把人收买了呢。”
老板娘抬脚踹他,“不是为了这个家我至于拿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汉子咧着嘴笑得憨,看看她,又看看旁边小姑娘,嘴角咧得老高。
“你受委屈了,我看谭家姑娘知书达理,不收咱的肉约莫怕咱为难。”
毕竟那老妇人买了两斤多肉啥也没捞着。
老板娘如何不知,她拍了拍挂钩上的肉,没个好气道,“你当我不知道啊。”
“哪能啊…”
夫妻俩说话的间隙,又有人来买肉,老板娘脸上立刻换上了笑。
那边,青桃去杂货铺买了两朵银耳,问郭寒梅有没有想买的,郭寒梅还惦记着那块肥肉,心不在焉摇了摇头,眼睛频频回望着集市,可惜老板娘在跟人攀谈,并没注意到她。
郭寒梅遗憾地叹了口气。
回去时遇到邵氏买了两捆柴火担着,她忙上前帮忙,顺势把肉摊的事提了两嘴,委婉地说青桃不会做人,那块肉有几两重,上秤得花十来人,她既舍得做人情,青桃就该收着,买肉在谁家不是买,往后在她那买ròu • biàn买肉,左右不会缺斤少两的。
邵氏常去集市买菜,没听说哪家老板娘这么慷慨大方的,问是不是认错人了,天底下哪儿来的这种好事?
又说,“拿人的嘴短,青桃做得对。”
“人家没有坏心,希望咱日后照顾她生意而已。”
“青桃心眼实得很,几两肉就想做她长久的买卖怕是难。”邵氏侧着身,发现青桃掉在几米远外,仿佛有意腾地给她和郭寒梅说话。
她招招手,待青桃走近了拍拍她肩膀,夸她做得好。
等午时谭秀才父子四人归家,又把这事翻出来说,说青桃耿直。
谭秀才吃饭的速度比往常要快,了解他的邵氏知道书铺又进了新书或文章了,谭秀才嗜书如命,急着吃完饭去书铺看书。
于是她没有再提。
倒是谭青槐接了这茬,与有荣焉地说,“三姐性子像咱奶。”
管你撒泼还是耍横,说收拾你就得收拾你。
这话逗得谭秀才失笑,抬头看着不慌不忙夹菜得闺女,笑了声,“你奶带大的孩子不像她像谁啊...”
青桃一出手就把周荣治得服服帖帖的,周荣今早见着他还彬彬有礼的问好,看得其他夫子纷纷问他对周荣做了什么,等他把青桃去面馆的事一说,几人齐齐表示羡慕,羡慕他生了个善解人意的好闺女。
想着,他慢下动作,“青桃功课如何了,待会我考考你?”
青桃不知道她的安排,正好她有话和谭秀才说,高兴地说好。
她的功课就是练字认字,谭秀才考她时似乎忘记了这点,像考察谭青槐功课既要她背又要她解释含义,难的古文青桃背不出来,但释义是她的长处,因存了些小心思,青桃故意错了几处,谭秀才极为耐心地纠正她。
见差不多了他起身准备走了,赶在授课前去书铺看看书。
青桃却翻开早准备好的书,指着其中一页问他什么意思。
谭秀才扫了眼,略感惊讶,“青桃你在看这书?”
青桃佯装不好意思的挠头,“可有些看不懂。”
谭秀才又坐下。
“你读到哪儿了?”
“读完了,好些地方不懂。”青桃回。
谭秀才这才注意书页翻了一小角,约莫是青桃读到不懂的地方做的记号。
这本是《孙子兵法》,他也是借书铺的书誊抄了一本,初读这书觉得没什么不同,直到第二次读才感受到这书的精妙之处,不愧是武官将士们推崇的战书,这书里的内容好些他这个秀才都看不懂。
请教何树森,他也是一知半解。
索性青桃问的这页他读懂了的,拉过书,一行一行指着给青桃讲。
青桃认真地听,“爹懂得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