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疼……”
辛澄醒过来,揉了揉犯痛的后颈。
为什么要把她敲晕啊?
不对,当时郡主在她眼前,那是谁从背后动的手?而且她还没有发觉?
辛澄捂着后颈向周围看去。
不知外面是什么天色,她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室内,一片漆黑。就在她醒来的时候,在她身旁不远处噌的亮起了两团焰火。
借着火光掩映,辛澄眯眼看清了坐在案桌后的人,便是郡主,嘴边的饭粒已经擦掉了,正一只手支着脸畔,挑眉望着她。
在她身边各站着一个人,一黑一白,很容易联想到勾魂索命的无常。
这气氛,这环境,仿佛冥府阴司。
她好害怕啊。
“说吧。”郡主发话了,“你是什么来历,背后有什么人,都有什么目的,一五一十地讲清楚,否则……”
配合着她的“否则”,一柄短刀嚓的出鞘,泛出冷光。
辛澄十分乖巧地堂下跪坐,一点没看懂郡主手中的否则,笑着问道:“否则怎样?”
“杀了你。”
“不,你不能。”
“在这里本郡主想杀谁便杀谁。”
“除了我。”
“……”看到她还有几分骄傲的表情,郡主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抬了下左手。
左手边的“白无常”十分不敬业地打了个哈欠,这才看到了郡主的手势,“呃……郡主你确定要我出手,在我手底下只有死人喔。”
“……算了。”郡主闭了闭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气过头了,把这点都忘了。
“原来是位姐姐。”辛澄说道。
她也是才发现,“白无常”是一位声音慵懒成熟的大姐姐。
呵呵笑了两下,“白无常”说道:“你倒是挺有自信的,要知道,这座王府里可死了不少人了。”
“但我是起居侍。”辛澄掏出一块牌子,证明自己的身份。
十年前,邺王联合定北将军谋权篡位,虽然失败了,但皇帝对宗亲防备心大增,自那之后,每年在封地的藩王都要进京述职,称为“上京”。同时,皇帝还会派出近臣,提前赶到封地的王府,陪同上京,称为“起居侍”。名义上是侍奉起居,实则记录宗亲言行,无论巨细,整理成册,待回京之后交由皇帝查验。
若是在此期间起居侍出了什么意外,那么理由当然的,皇帝就会把怀疑谋反的目光投向那里。
因此辛澄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比如下在茶里的三日醉,只不过是让人意识混乱,浑噩欲睡,并不会伤及性命。
“那又如何,你以为本郡主杀了你之后找不到理由开脱么?”郡主说道。
“我知道郡主有那个能力。”辛澄微笑着看着她,“但我也知道郡主不会。”
“为什么?”
“因为郡主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郡主嗤笑一声,恶狠狠道:“那你可就说错了,我最是恶毒。”
辛澄忍俊不禁,“那也好啊,我喜欢坏女人。”
“这种骗小孩的借口刚才就说过了,不必再胡扯一遍。”郡主摆了摆手。
“什么,你居然觉得那是我骗你的么?”辛澄激动地站了起来,“那不是随口扯的,我喜欢郡主殿下,是真心的!”
“哇哦。”白无常在一旁惊呼了一声。
郡主露出被柿子涩到了的表情,“今天之前我们都没有见过吧,哪来的喜欢?”
辛澄走上前去,好让彼此看得更清楚,眼中含着真挚,“怎么会没有见过?十一年前,河东莫家。你救了我,还给了我一个苹果。”
……
彼时江南春风,全不和暖,只添料峭。
她洗完自己的衣服,搓了搓冻红的小手,坐在井边,对着水面默默唤道:“娘亲……”。
然而水面上只映出她瘦削的小脸和枯黄的短发。
这时,一颗石子砸在她的后脑,她就知道,又开始了。
她抱紧自己的双腿,尽力把自己蜷缩在一起,期望那些石子的准头不要太好。
她听到那些人边扔还边说,“贱种!贱种!”
她也想起娘亲对她说的,“你要争气。”
可她一点都不争气,她的眼泪不停地流,她觉得好痛苦,好难受,她很希望这时候娘亲能陪在她身边,或者,她去陪伴娘亲。
这个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为什么不跳下去呢,反正在这个世上除了娘亲,没有人会在乎她,那么,为什么不跳下去呢?
然而,这时一团阴影罩在她的头顶,说道:“你们不许欺负人!”
她拔出自己的脑袋,看见一道和自己差不多身量的背影,伸开双臂挡在她的面前,如同她日夜祈求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