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薇饮了一壶桂花酒,见天色不早,就散了席。如意在一边候着郑烨,付薇则进了浴堂。她素来不喜身上酒味,每次饮酒之后,都要沐浴一番。
她的头发自出生后就未剪过,披散下来,直垂到腰下。瀑布一般,黝黑发亮,陈姨娘用木梳仔细地梳理着。
“姑娘与小姐长得真是一模一样,”陈姨娘忽然说道,“当年我也是这样,立在小姐身后替她梳头。”
付薇往镜中瞧了瞧,铜镜磨得精细,把人照得清晰可见。
“所以,这就是父亲为何我不喜欢我的原因?”
付薇问完之后,未等陈姨娘说话,又开了口。
“所有人都说父亲与娘亲夫妻情深,可是我却觉得父亲一点都不喜欢娘亲,要不然,他为何如此对待我与阿兄?”
陈姨娘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只是一下一下替付薇梳着头发。
“姑娘有没有想过以后?”陈姨娘见屋内无人,忽然轻声问道。
付薇闻言,抬头看着铜镜里的陈姨娘,说:“以后?不就是像我说的,立足朝堂,扳倒付家。”
“那之后呢?”陈姨娘问道,“姑娘在三殿下跟前有个名分。”
“名分?”付薇笑了起来,“东宫里的奉仪或者昭训?姨娘以为是太子妃能忍得还是我能惹得?”
陈姨娘静默,梳子一下一下梳着付薇的长发。
“可是我记得三殿下对姑娘情有独钟。”
“那又如何?”付薇说道,“他是喜欢我,但是那份喜欢还能胜过那个位置不成?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我是他的人,又碍不到他的事。”
陈姨娘叹了口气,没在说话。
这时,屋外传来声音,付薇仔细听了一下,是郑烨回来了。
“姑娘,要不要过去?”陈姨娘问道。
付薇听见石竹的脚步声,笑着摇摇头。
“既然有人过去了,我又何必凑那个热闹。”
陈姨娘拿着木梳的手顿了一下,望着铜镜里的付薇,还是开了口。
“姑娘为何要与那种人自比?”
“我现在与她们有什么区别?”付薇伸手抚了抚脸颊,“都是以色侍人,只不过我成功了,她没成功而已。”
郑烨在宴上饮得多,回来又被风吹了一下,略微有些发晕。他回到正屋,石竹捧了一碗醒酒汤过来。
“三殿下,”她柔声说道,“先用了醒酒汤。”
郑烨接过来,瞧了石竹一眼,说:“薇姑娘呢。”
“薇姑娘在沐浴,”石竹说着就跪了下来,“前日贵妃娘娘叫婢子过去,很是责骂了一通。婢子才知道婢子与如意是贵妃娘娘送过来照顾三殿下的,其他事情,原不该婢子上心。”
郑烨用过醒酒汤,仍觉得头疼,石竹絮絮叨叨一通,更让他心烦。
“明白就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其他的不用你们操心。”
石竹见郑烨这般说话,大着胆子上前,替他脱了冕服。
这原本是小宫女该做的事情,郑烨还未说什么,石竹的素手就从他胸前拂过,搭在革带上。
“婢子替三殿下更衣。”
“滚!”
郑烨说完,挥手把桌上的汤碗打翻在地。石竹一惊,跪在地上。她跪得急,并未看清楚,跪在了碎瓷片上。
“三殿下。”
石竹跪在那里,正好露出雪白的脖颈。她眼睛红红地望着郑烨,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