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行天带着林羽之去了他们S市很有名的夜市,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店面和小吃摊,正好是周末的晚上,近来的天气也好,晚上人特别多。
林羽之被人撞了一下,唐行天侧头看他,“小朋友跟紧点,不要走掉了。”
林羽之,“滚。”
唐行天没忍住笑了,“哎,林羽之,你除了会说滚还会说什么?”
“你是不是不会骂人啊?”唐行天问道。
林羽之还真不怎么会骂人,骂人的句式从来就是你tā • mā • de我tā • mā • de翻来覆去的骂,但他不会承认,被唐行天猜到的感觉很不爽。
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唐行天边注意着来往的人,还有被风机吹起来的烟,尽量帮林羽之挡了些,边俯身靠近林羽之耳边,“我教你。”
“以后你就骂我‘你这该挨操的东西’,我接着,我一定不还嘴。”唐行天说完之后,眼神不经意间就瞥到了林羽之颈间那颗红色的痣,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颗痣是红色的,就在咽喉旁边一点,很显眼的位置,唐行天懊恼自己怎么才发现,小孩儿竟然还有这么欲的地方。
唐行天低笑一声,舔了舔嘴唇。
林羽之侧过头正好看见唐行天暗下来的眸子,耳朵一热,“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林羽之是个好孩子,哪里经得起扛得住唐行天的花样百出。
唐行天也知道林羽之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是,顶多就是成绩差了点儿,跟自己比起来......不对,是完全不能比。
唐行天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到市,也是第一次见到林羽之的时候,他是被学校劝退,暂时回家教育,父母把他放在家里不放心,才带过来的。
林羽之那时候十四五岁的样子,唐行天不知道是十四岁还是十五岁,只记得他自己那时候刚满十七,高二,打了一场让警察局都下场的群架,他以为自己的人生止步于那天了。
唐行天父亲几乎从不发脾气,公认的脾气好,却屡次被自己儿子气得大发雷霆,他人生十分之九发脾气的次数都是因为唐行天。
学校门口停了四五辆警车,操场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哎哟哎哟直叫唤的学生,入目个个脸上都有伤。
唐耀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儿子,靠在篮球框下边,还有心情抽烟,竟然还学会了抽烟。
唐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东西!
当天唐行天被从警察局领出来,在客厅跪了一整夜,全家人都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你越是跟他硬来,他可以跟你犟到死。
以前都是好声好气的哄着他,这次唐耀铁了心,不管唐行天认不认错,身体上的痛觉是真实的,是犟不过的。
唐行天无所谓,尽管膝盖钻心的疼,他也不认错。
实际上,他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医生世家,又是独子,他势必会继承家里人的衣钵。但是个人就有叛逆期,只不过每个人叛逆期的表达形式有所不同。
唐行天的叛逆期来得让人招架不住,所有青少年不能做的,他都做了,就是不爱学习,就是要打架,抽烟还能吐圈儿。
现在每次林羽之骂自己脸皮厚的时候,唐行天都知道自己为什么脸皮那么厚,其实都是在高中养成的。
他可以对一切指责和侮辱还有白眼视若无睹。
唐行天对医生这个职业也并没有什么感觉,学不学都无所谓,对旁人说的什么继承衣钵从来都是插科打诨的过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做什么都行。
直到他在林羽之家里的医院看见林羽之。
他在林浩的办公室,穿林浩的白大褂,从抽屉里翻出听诊器戴着,白大褂他穿显然是大了,硬靠着一张脸撑起来。
唐行天一辈子都不能忘记那个画面:少年迎着光站着,松松垮垮的白大褂套在身上,转过身跟林浩说,“爸,我以后要成为比你厉害的医生”。
那一瞬间,唐行天眼里忽略了少年明艳的脸,他看见的,是林羽之眼里闪亮灼热像太阳的光芒。
医生吗?
厉害的医生吗?
紧接着就在下午,发生医闹,林羽之挡住撕打,他身后都是自己爷爷和爸爸的学生,他又从小在医院长大,说是兄姐也不过分。
走廊里被打得稀烂,有人在拉架有人在看热闹,唐行天被自己父母赶到一边儿,让他躲着点儿,夫妇上去帮忙了。
唐行天穿着黑色的卫衣,卫衣的帽子盖在头上,遮了视线,他把帽子稍微往后扯了点儿,走廊里的场景毫无遗漏的进入视线。
家属叫来了一大帮人,有他自己的亲戚,还有花钱请的人,就是为了闹个天翻地覆,医生那么点儿人压根儿挡不住,况且,一旦医生动手,就是原罪。
林浩拉着其中一个苦口婆心的讲道理,手术是存在风险的,但那人显然听不进去,把林浩推到一旁,扯着嗓子要医院shā • rén偿命。
患者坐在轮椅上,也在喊shā • rén偿命。
唐行天,“......”
他的视线在林羽之身上停留了会儿,完全置身事外的看热闹,直到唐行天看见一个女人被推搡着,接着肚子撞在了旁边的门把手上。
女人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唐行天顿了一下,走过去扶起她到一旁,“您没事吧?”
唐行天看了一眼对方的胸牌:莫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