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普通的祝福魔法不同,圣女的赐福仪式是正式的,隆重的,只在极其重要的时刻、为极其重要的人物施礼——琴雅上一次的圣女赐福,还是四十七年前,闪金王庭的新王加冕。
而潘蜜拉能够回忆起的圣女赐福,则更为久远。
久远到那时候,她和琴雅,都还只是坐在台下,远远观望仪式的人群。
“真想看看您行赐福礼的样子,”她再一次——不无嫉妒地,嫉妒那些自己未曾注视过、而其他人早已眼见过的琴雅的模样,又轻佻地,让人明白她所指的赐福一定不是什么多正经的东西。
“那一定美极了。”
都说权力是最诱人的春/药,当琴雅大权在握、圣袍加身时,她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亵渎,却依然是女神最谦卑的信徒。
她曾是最坚定的苦修士。
但魅魔的眼睛与言语却远比权力惑人,她凑近她的动作与情态与之前何等相像,似乎此前未完成的终于要盖棺定论,动摇的心脏终于要得出一个答案,那玫瑰般娇艳的嘴唇凑近她的,呼吸间的香气和以下犯上的情/欲都足以使人目眩神迷。
吻我吧,来吻我吧。
我给你你所想要的——
玫瑰花瓣合拢的那一刻,苦修者听见自己的灵魂发出悲鸣。
背叛!这是可耻的背叛!
女神在上!
你告诫过自己不许爱上她的!
——真的吗,真的吗?你提及“爱”,这个字眼?
从魅魔的唇畔泄露出一声缱绻的吐息,像惬意的捕食者终于咬住了猎物的脖颈。
潘蜜拉狭起眼睛。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琴雅的嘴唇是如此柔软,味道是如此甘甜,令她忍不住地想要探索更多……
——“啪”!!
打人的和被打的都同时愣住了。
用力自然是用力的,但这点疼痛对魔族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但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潘蜜拉的脸还是被打得往外一偏。
琴雅的手僵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对于一位施法者而言,这种举动稍嫌粗俗。”潘蜜拉慢条斯理地说出了令琴雅顿时羞愧的话。
一位施法者,高贵的魔法师,在受到近身攻击的时候,竟连一个魔法也没施展出来,居然只是甩了一个巴掌,若是潘蜜拉对她有半分刺杀之心,琴雅都绝对讨不着好。
“不过……也很可爱。”
虽然挨了打,潘蜜拉还是笑眯眯的——一位身居高位、常年遭遇各种刺杀的魔法师,面对她的轻薄时的第一反应不是施法,就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你——”那张脸上的表情又羞又愧又急又恼,精彩纷呈,琴雅的脸霎时间红得像被扇了一巴掌的人是她一样,终于找到了些力气,一把推开了潘蜜拉,说话时的声音都颤抖了。
“你给我出去!!”
*
琴雅生气了。
不过,琴雅也不是第一天生气了。
潘蜜拉又受到了冷落。
不过,骑士们相信,这肯定只是暂时的,这一路上他们已经看了太多遍,没人把这真当一回事。
他们还有很多要请教潘蜜拉的呢。
最开始,潘蜜拉也和骑士们一样,完全没当一回事,甚至还为琴雅的反应沾沾自喜起来。看着马车时她想着:我吻了她;琴雅和别的骑士说话时,她想着:我吻了她;被驱赶到离马车很远的地方守夜的时候,也会痴痴地想着:
她打了我一巴掌,她一定是爱上我了。
按道理说,一名身经百战的魅魔不应该有这种想法。魅魔是不相信爱的,她们造梦,然后亲手打破,在爱情的幻梦中叫人死去。
魅魔怎么会被爱情冲昏头脑?
哦,眼下就有一个例外。
倚在树下,潘蜜拉仰头看着天边的红月。过去在深渊的时候,她也曾无数次这样抬起头来,仰望着在黑雾之外那无比遥远而朦胧的月亮。
月光从未离她如此近过,洒照在身上,从未如此明亮。
最开始,潘蜜拉并不是一个好的魅魔。她学不好那些魅魔们都应该会的东西——如何在明明不爱一个人时却表现得爱他万分,如何诱惑一个人奉献所有财富以及生命,如何说话,如何笑,以及如何shā • rén。
在黑暗之眼的时候,她被称呼为“实验品”。
黑暗之眼的头领,蒙兰·沙得什,那个被称为“与魔王做交易”的黑暗法师,将她捡了回去。
说是“捡”,也并不确切。
一个敢于与魔王做交易的人,他的交易对象,又岂止魔王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