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明晃晃的灯,照亮女人惨白的面颊。
仲佳欣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表情异常难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打我?”
病人站起身,端着餐盘,一副不想和她说话的模样,转身就想离开。
“不许走。”大庭广众之下,被又打又骂的小姑娘,自尊心受损,哪里受得住这个委屈?直接就扯着人,嚷嚷着要他给个说法,“你凭什么打我?还骂我垃圾……你才是垃圾。”
病人是一位身高一米七左右的男性,三十岁左右,五官平淡无趣。
他表情愁苦,双眼无神,仿佛压着千万重担,但看起来很冷静,并不疯狂,这大概也是仲佳欣敢回怼他的原因。
“住在医院里的神经病。”病人低声吼道:“对社会毫无贡献,说你是垃圾怎么了。”
仲佳欣嗤笑一声,嘲讽道:“笑死个人了,你自己也是病人啊。”
“……”
“果然是神经病。”
“我…是病人。”男人愣愣的站在原地,如梦初醒般,突然又哭又笑,“我是病人……我是神经病哈哈哈哈哈……”
他嗓音凄厉,五官扭曲成一团,双眼怨怼地扫过食堂,着重落在医生和护士身上,一副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的可怖模样。
乔乐心里划过一抹异样,转瞬即逝。
仲佳欣终于知道害怕了,身体瑟缩着想往后面躲,心里暗骂自己之前犯蠢了,和副本里的神经病有什么好计较的?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活下去,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人的底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第一次动手推乔乐当盾牌时,她惶恐不安,负罪感几乎要把她淹没。
可直播间里总有人愿意支持她。
找到同类,抱团取暖后,她很快就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甚至还骂过殷诗雅,觉得她太矫情,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将自己幻想成强大的独行侠。
直到此刻——
独自一人面对精神病人,没有帮助,仲佳欣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弱小。
男人的餐盘用力甩过来,她躲避不及时,铁质的盘子砸到肩膀上,尖锐的痛感几乎将她淹没。
“啊!!”
仲佳欣惨叫一声,猛地蹲下身体抱住头,下意识躲避。
男人神情癫狂,发泄的笑意中混杂着眼泪,在拳头即将落下时……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住手。”
就像是按住了暂停键的播放器,男人身体一抖,害怕的朝发声处望去。
只见角落里,一位年龄约莫三十多岁,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人正笑吟吟的朝二人的方向走过来。
酒红色的高跟鞋,在灯光下宛如鲜血般,刺眼夺目。
乔乐迟疑片刻,小声说:“护士也可以穿高跟鞋吗?”
“医院里有规定着装,护士穿高跟鞋走路影响病人休息,一般不允许。”殷诗雅不确定的回应。
太过艳丽的红,在这个副本里,总是会让人联想起不好的东西。
两个人说话间,护士小姐已经走到了仲佳欣和病人面前。
她大概是个爱漂亮的女人,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粉,皮肤惨白,眼线画得又粗又深,再加上大红色的唇膏糊嘴。
整个人就像是打翻的调色盘一样,看起来怪异极了。
“你怎么不能老实点儿呢。”护士指着男病人,掐着嗓子说话,“这样闹事,会让我很烦呀。”
“对、对不起。”病人毫无在仲佳欣面前的威风,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低头认错。
“果然,不教训一下,你们就会犯错。”护士笑了笑,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看着男人越来越绝望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嘻嘻嘻……脑子记不住,就用身体记。”
“不要……”
护士开口:“周医生,把他带到四楼,在电击椅上坐两个小时。”
“好勒,苏护士。”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起来,一只手就将病人提起,像扛沙袋一样放在肩膀上,朝楼上走去。
“不!放开我……我不是病人…我没病…”
病人的尖叫与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用处……凄厉的尖叫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整个过程中,仲佳欣都茫然无措地蹲在地上。
她搞不懂,自己只是想打探一点消息而已,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那个病人被送去电击了……那她怎么办?
她也会被惩罚吗?
仲佳欣害怕的瑟瑟发抖。
“你还好吗?”护士小姐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笑眯眯的递过去,表情亲切柔和,不复之前的残忍。
仲佳欣吞了口唾沫,不敢接过来。
护士见此,竟然主动蹲下身体,帮小姑娘擦身上的油污。一边擦,还一边闲聊:“…等会儿回房间后,你记得早点把衣服洗了,不然留到第二天,就洗不干净了。”
女人的手很冰,压根不是正常人的体温。
仲佳欣大脑一片空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