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土没有听明白燕时洵的意思,但他还是从燕时洵的动作里看出,他应该是找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燕哥,这是什么东西?”
杨土仰着头,惊愕的看着燕时洵站到椅子上,伸长了手臂在房梁上摸索,最后拿下来一本落满了灰尘的破旧本子。
那本子很小,很适合藏在衣服里或是某个角落里。从老旧的表皮来看,很像是很久以前集市上会卖的那种。只是因为时间太久,纸张都已经老化泛黄,与湿气和尘土一起,变成了一团黑色。
燕时洵小心的轻轻翻开手中的笔记,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不想再次伤到已经无比脆弱的纸张。
笔记里面,密密麻麻的用铅笔写着字,没有留一点空隙。
并且,每一段文字前面都标有时间,就像是日记一样。
但却和日记不同,江嫣然写在这上面的,几乎每一天都只有一两句话。
燕时洵心中了然,知道这恐怕是因为江嫣然拿到纸笔并不容易,藏好笔记本也很艰难,所以她只能尽可能的言简意赅的记述所有重要的事情。
在笔记的第一页上,江嫣然的笔记清秀工整,写明了所有。
[如果你此时在看这段话,那就说明我已经死了。虽然很遗憾,但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如果你愿意帮我把这个笔记本送到外面,我感激不已。或者,只是听我这个已死之人,最后留下些活过的证明吧。
我叫江嫣然,京城大学学生,二十岁被拐卖到旺子村,被迫与杨老三成亲,目前在旺子村已经四年。这期间,我总共逃跑九十二次,皆以失败告终,四肢俱骨折重伤过,内脏受损严重,旺子村所有村民,都是加害者。
我叔叔江成来找过我数次,原籍官方机构也曾来救过我,但都失败了。我叔叔被杨老三抢走了所有钱后,死在了旺子村。他没能带我回家,我也没能救回他,最后,连我也要死在旺子村了。
希望我死后能够化为厉鬼,希望我叔叔可以忘记我去投胎。
我要旺子村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燕时洵垂眸,半晌,落在笔记本上的手指,才轻轻的从第一页开始向后翻。
[9月10号。
我假意同意,使杨老三放松了警惕,允许我和旺子村妇女一起去集市。她们在监视我,我只好放弃报警。偷了本子和笔,没钱,非常抱歉,我会还。]
[9月11日。
我在策划第十六次逃跑,旺子村所有人都是监视者,被抓回来打断骨头很痛,上个月被打断脚腕后,我不得不休养了很久。这次,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9月20日。
第十六次逃跑失败,我又被锁在了房间里,杨老三每日来找我,完事后会留下食物。他想让我给他生孩子,我不会生下畜生的孩子。但是为了能回家,我要忍耐。]
[10月2日。
杨老三酗酒后用铁锹打了我二十四下,我感觉胃很痛,可能是出血,但我还不能死。邻居来阻止,说为了我花了十块钱,得等我生完孩子再说别的。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生孩子的畜生。]
[10月28日。
因为我上次拒绝了杨老三,已经一周没有东西吃了,我开始出现幻觉,叔叔好像白头发又多了不少,我想他了。我想回家。]
[11月17日。
我跑都了镇上,找到官方报警,但是在我等待的时候,他们通知了旺子村,我又被抓了回来。这次打得很重,我吐了血,希望我能挺过去。原来镇上的人也姓杨,他们是一伙的。]
[12月3日。
冬天山里很冷,杨老三把我扔在这里,没有柴火和被,我希望我能熬过这个冬天。我梦到叔叔了,他在哭,我想要帮他擦眼泪的时候,梦醒了。]
[1月16日。
旺子村要到镇上置办年货,趁着杨老三高兴,我提出要一起。在镇上,我碰到了一个外姓警察,他很好心的帮我把信物传了出去。希望这次能顺利。]
[2月2日。
没有回音,我的耐心快要到头了。还是说那个外姓警察,也和杨家的人一条心?]
[2月17日。
趁过年逃跑,失败,腿被打断扔在了房间。铁链磨得我手很痛,伤到了骨头,天冷疼得厉害。]
[3月28日。
集市时那个外姓警察来找我,悄悄告诉我,已经找机会递了出去,如果我叔叔看到,他会知道是我。我叔叔一定在找我,我不能放弃,我要等到和他团聚。]
[4月6日。
杨老三很粗暴,我流了很多血,我好冷,我觉得自己快死了。我在想,是不是死了才会解脱?或许我不应该继续坚持下去,我好疼。]
[4月20日。
在旺子村的人眼里,我花费了数年时间学的知识没有用处,我只是个生孩子的畜生。这个村子已经烂了,但是孩子们还没有,我开始教他们写字,希望他们以后可以成为更好的人。]
[5月4日。
杨老三用刀砍我,我很疼,流了很多血,手腕磨得能看到骨头,伤口发炎溃烂,我在发高烧。也许这就是我的结局吧,一个人死在这里。我恨他们所有人。]
[5月27日。
有了回信!我叔叔找到了我,他要来了!]
[6月29日。
旺子村的人打了我叔叔!!他的腿被打伤了又吐了血,我哭着求他离开,我怕旺子村的人会打死他。]
[7月9日。
被锁,周围的妇女在看守着我,他们所有人都是帮凶。不知道叔叔情况怎么样了。]
[7月18日。
我吐得厉害,我怀孕了。杨老三很高兴,他放松了对我的限制,可以策划下一次逃跑。]
[7月27日。
逃跑失败,被抓。我故意撞在墙上,流产。呵,做梦都别想。]
[8月19日。
不知道叔叔怎么样了,我很想他,我想要回家。]
[8月26日。
叔叔来了,他看起来又老了很多,我对不起他。]
[8月27日。
他们打断了叔叔的腿!!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10月24日。
又一次怀孕。叔叔来了。杨老三威胁我,如果我敢流产,他就杀了我叔叔……我妥协了,换叔叔活着离开。]
[10月25日。
叔叔,别再来了,求你,忘了我,回家好好生活吧,再来的话,他们真的会打死叔叔的。是我不孝。]
[6月17日。
生下一个男孩,杨老三很高兴,我只觉得恶心。]
[8月23日。
叔叔来了!他带着原籍官方的人一起来了!我可以回家了!!]
[8月24日。
我诅咒杨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镇上的人来了,他们也姓杨,他们和旺子村是一伙的!他们赶走了官方的人,还打伤了我叔叔!!!那个姓陈的警官说他会带我离开,他失约了,我们走到一半,被旺子村的人追了回来,官方的人很多都被村民打伤了,镇上的人视而不见,是帮凶!杨家,全是帮凶!!!]
江嫣然写下这些话时,情绪极为激动,笔画用力到划破了纸张,铅笔折断铅了好几次,在字上留下浓重的黑点。
燕时洵修长的手指久久没有翻到下一页,只是看着标记为8月24日的这一页,垂下的眼睫轻颤。
今晚他与陈警官和官方负责人通电话时,已经从他们那里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搞清楚了,但是再多的陈述,也比不上受害者本身愤怒的诅咒。
字里行间,全是仇恨。
燕时洵能猜到江嫣然坚持记录的原因。
她受过良好的教育,又在几十年前最清朗的城市上学。所以,她相信官方的力量,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被官方救走,还她一个公道,和温暖的家。到那一天,她在笔记上记录的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将作为呈堂证供,帮助她指证犯罪者。
可是,到最后,这本笔记失去了它本来被计划的作用,反而成为了江嫣然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绝望和仇恨的记录者,记录下她一日复一日的挣扎和苦难。
最后,成为了她的遗书。
在她死前,她在墙壁上刻下了最后的求助,期待着某一天,谁会发现这片墙壁上掩藏的秘密。而笔记本则被她藏在房梁上,希望能够凭借这个,在她死后也能说明当年到底都发生过什么。
即便是一个迟来的公道和拯救,她也想要拥有。
江嫣然不知道谁会发现它,也不知道在自己死后,要多久才能被发现,不知道到那时,那些有罪的人是不是还活着。
她只是,怀抱着最后的希望,想要在生命的最后,最后一次向罪恶发起挣扎和反抗。
可惜……
江嫣然临死前所有的期待,都落了空。
藏在房梁上的笔记本几十年来没有人发现,到最后落了厚厚的灰尘,几乎要湮灭在灰尘和水汽中。让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善意和期待,也几乎跟着被抹去。
燕时洵在心中一声叹息,轻轻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觉得这一刻,他手中的东西忽然间便重逾千斤。
这不再是一个笔记本。
这是一个生命,所有的苦难和抗争。
是生命与公正的重量。
就在燕时洵手握着笔记本陷入沉思中时,房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唢呐声,那声音锐利到几乎可以撕裂黑暗,穿透房门的隔绝传入房间内,让燕时洵修长的身形一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掀了掀眼睫,原本柔和的眸光在瞬间冰冷而锋利,直直看向房门的方向。
站在门口的杨土战战兢兢的缓慢挪动到房门后面,透过已经被腐蚀到破烂不堪的木板缝隙中向院子里看。
原本还在院子里闲聊欢笑的村民们,此时都齐齐的聚集向主屋门口。
他们有规律的拍击着双手,带着统一笑容的脸上满是喜意,嘴里发出着欢呼和庆贺的道喜声,似乎在准备迎来什么隆重的事情。
红色的布料将不大的院子装点得喜庆,窗户和墙上到处贴着“囍”字大红剪纸,高高挂在房屋门前的红灯笼投射下红色的光芒,可是那些村民们,没有在地面上留下影子,反倒被那红光镀得浑身如同浴血般鲜红。
血月的笼罩之下,唢呐的音调高低唱鸣,喜庆的曲调之下,遍布着锐利,就像一把尖锥,插.进村子的心脏。
杨土被外面诡异的场面吓得心肝颤颤,连忙后退了两步远离房门,仓皇回首看向燕时洵。
“燕哥,外面好像不太对。”
杨土声音颤抖着,他看上去脸色苍白,胡乱的在房间里乱瞟,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个可以逃跑的出口:“我,我们不能继续这么留在这里了燕哥。”
“杨土,有些事情无法用逃避来解决。就算你这一次逃避了,它总归还是会回来找你。”
——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出击。
现在,立刻。
燕时洵将手中的笔记轻轻放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轻柔的动作似乎是在担心自己的力道是否会损坏这年逾几十、已经脆弱不堪的纸张。
他的手指碰到了手机的棱角,便顺手掏出手机看了眼,想要看看现在是否恢复了信号。
可惜,手机的页面依旧静止,信号栏上依旧的灰色的。
燕时洵的目光无意间瞥过时间。
十二点刚过几分。
他皱起了眉,又确认了一遍。
……奇怪,他刚刚在离开农家乐的时候,就确认过时间。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十二点刚过几分。
虽然在此期间,他再没有抽出机会确认时间,但是光是从农家乐走到这里,就需要几十分钟。况且他还带着杨土翻过十几户村民家里,确认过那些被布置成灵堂的家家户户,少说也要耗费一个小时左右。
燕时洵自己心中粗略估计,距离他和杨土在农家乐第一次遭到骸骨的攻击,体感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左右了。就算这个时间不准,那怎么样也不应该还是十二点多。
——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燕时洵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时间也和他现在看到的一致。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没有信号,而是手机出了问题吗?
燕时洵皱眉向自己的腕表看去,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也不是手机的问题。
——腕表的时间,同样停留在刚过十二点。
时间出了问题,抑或是……世界出了问题。
燕时洵手中拿着手机静立在原地,眸光猛然阴沉了下来。
杨土却已经焦急到不知所措,只好缩在燕时洵的身边,尽可能的远离房门。
“燕哥,我们真的要想想办法,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我承认,燕哥你确实很厉害,是我见过最厉害又有实力的人了,知道太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但是,燕哥你不了解杨朵,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杨土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我们这些年一直都被杨朵扰得不得安宁,我太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恐怖的事情了!而且,而且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如果我们没办法找到能够镇魂的东西,杨朵真的会杀了我们的!”
“什么时间要到了?”燕时洵敏锐的捕捉到杨土话里的重点。
“头七。”
杨土害怕一样伸出手,双手抱住脑袋,将自己缩成一小团瑟瑟发抖。
他的声音颤抖着:“明天,是杨朵在几十年前头七的日子。”
“她会回来找我们,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她,她会杀死我们所有人!”
明天。
燕时洵的脑海中忽然划过江嫣然白天时向他说过的话。
——‘在明天黄昏前,离开村子。’
太阳落山,月亮将出,是为昏礼。
当年杨朵出嫁的时刻,正是黄昏。
所以,江嫣然的本意,是在告诉他,在杨朵的头七之日,她会在出嫁的时刻,力量达到顶峰?
老旧的房屋内,燕时洵沉下了眉眼,而杨土依旧在畏惧的颤抖着。
而房屋外,所有规律的拍着手掌的村民们,迟缓而统一的慢慢转过头,僵直的目光看向偏厢房。
他们的嘴角高高咧开,露出黑洞洞的口腔。而两颊上的两团腮红,鲜红如血。
……
在失去了节目组的消息之后,官方负责人立刻就做出了对应的安排。
原本他和宋一道长从滨海市赶赴向南地区,是为了节目组遇到的那具吊死的尸体,也是为了彻查当地杨氏宗族的问题。
却没想到,这反倒帮了他们不少,让他们得以有时间提前从滨海市出发,眼看着就要抵达家子坟村。
“子时不算卦。”
宋一道长摇了摇头,严肃道:“我算不出燕师弟和节目组的人现在的情况,不过我相信燕师弟,他是恶鬼入骨相,如果说有什么鬼怪是他也无法解决的,那我相信,其他人更加无计可施。你也可以试着相信他,有燕师弟在,所有人都会平安无事。”
官方负责人在忙碌不停的电话中抢时间喘了口气,苦笑着向宋一道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宋道长,我很怕杨氏宗族的村子真的出现冤魂厉鬼。”
“我负责异常事件很多年,见的多了,也算是半个行内人。宋道长,我知道很多鬼的形成,都是因为有怨恨在心不能得报。”
官方负责人将自己的电脑转向宋一道长,让他看自己的页面。
那上面,正是官方负责人刚刚收到的邮件,长长一列的文件标题上,写的全是这些年来在杨氏宗族村子发生过的、存疑的事件。
“因为燕先生将陈锐警官交给了我,也获得了那位的批准,所以我准备查查几十年前那位叫江嫣然的姑娘的拐卖案,想要看看背景调查里有什么能够帮助我们的。可是你看,宋道长,我查到了什么。”
官方负责人的声音很轻:“全是,拐卖案。”
宋一道长眼神错愕,他在与官方负责人对视,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开玩笑之后,就立刻看向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件。
从标题上所标注的时间来看,不仅是江嫣然,甚至是更早以前,就有记录说,有人曾经举报在杨氏宗族有拐卖案件发生,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有档案记录的最开始。
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在那之前就没有案件发生,而是因为当年的记录手段有所缺陷,档案保管也已经过期,或是纸质资料损坏,所以进行电子归档的时候,失去了对那个时代的记录而已。
而就是这几十年间,可以找到的拐卖案件,就已经多达上百件。
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那些被拐卖的,无一不是年轻女孩,甚至最小的才只有十二岁。
无一例外的,她们最后能够被追索和找到的地点,都指向了旺子村和周围的十几个村子。
这些村子,都是杨氏宗族的村子。
而最重要的相同点是,这些案子最后都被当地介入,最后不了了之。
不仅是拐卖案,官方负责人还对有尸体出现的案件进行了寻找和归拢,他发现,失踪案和死亡的案件也不在少数,很多人都在这些村子附近失踪,但因为最后找不到尸体,于是只好定成失踪案。
比如,几十年前一个叫江成的中年男人。
他就被记录成,在旺子村附近失踪。
“宋道长,我从年轻时就开始在这个部门工作了,接触过很多枉死者变成冤魂回来复仇的事件。但是,每次当我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黑暗的时候,现实总能告诉我,还有更加黑暗的事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发生。”
官方负责人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翻滚着的复杂情绪,但是他颤抖着的声音,仍旧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如果我能查到的,有档案记录的就已经这么多,那么在杨氏宗族的掌控下,这么多年来究竟发生过多少事情,死过多少人,被拐卖过多少女孩……宋道长,我不敢想。”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宋一道长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但他的性格仍旧让他保持了冷静,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让类似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的可能吗?”
“只是。”
宋一道长面色凝重:“像江嫣然这样经历的女孩,不知道有多少。如果不是节目组去了家子坟村的农家乐录制节目,如果不是他们在山上看到了上吊的尸体,并且被燕师弟察觉到了异常,当机立断的联系我们,如果不是陈锐先生联系上了燕师弟。恐怕,我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它也将不会得到解决。”
“是啊,幸好有燕先生。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所有在做的努力和工作都不会发生。那些掩藏在黑暗里、杨氏宗族做过的事情,也不会被我们发现。没有燕先生的电话,我更加不可能下定决心,跨级处理。”
官方负责人点了点头,苦笑着感慨道:“宋道长你去过向南地区吗?那里相对于其他地区,常年闭塞。杨氏宗族的村子更是宗族意识高于法律意识,对外极为不友善,团结一致排斥外界,多年来,始终是向南地区的一块残留问题。不过,因为那里始终风平浪静,所以一直没有人注意过那里。”
“偏远山村,外界如何能得知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官方负责人一声叹息,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揣了大石块一样,沉甸甸的下坠。他的喉头一阵酸涩,说话时都会有哽咽感,难受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排解这种情绪。
一想到在几十年间,很多被拐卖的女孩都曾经无望的等待着被拯救,却希望落空,甚至极高的可能已经死亡,官方负责人就觉得难受到无法言语。
“稍等一下。”
宋一道长浏览着那些文件,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发现,拐卖案件,从几年前开始,忽然就停止了?从那年开始,再也没有一例与这些村子有关的拐卖案件。但是按道理来说,记录和侦查手段都在越发完善,如果真的发生过什么,它应该会被发现才对。”
“嗯?”官方负责人赶紧看过来。
当文件被按照年份排序后,果然,从那一年开始之后,原本每年都会有好几例的案件,忽然就停止了。
而取而代之的,是失踪案和凶杀案。
只是,和之前那些案件的受害人不同,从这一年开始,受害人开始变成了杨氏的人。
尤其集中在家子坟村。
官方负责人点开了其中一件凶杀案。
档案里附带的照片上,现场到处糊满了鲜血和肉沫,中年男人倒在地面上的血泊中,死不瞑目,血液甚至喷涂到了天花板上。
惨烈的现场让人感受到一阵不适,恍然以为这是地狱才会有的景象。
官方负责人也皱了皱眉,快速滑过。只是,在看到法医报告后,他有些错愕:“他是窒息死亡的。”
这么大的出血量,这么凶残的现场,他原本以为受害人会死于失血过多。
案件的描述上显示,受害人的中年男性当晚睡在同村朋友的家里,朋友就在隔壁房间,什么都没有听到过,等第二天一早,就看到了这样的事情。
而周围的邻居也都说,他们一整晚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
只是,村子里的人似乎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却不肯告诉外来办理案件的官方人员。
因为村子里的人脸色惶恐,一直提起一个叫“杨朵”的人名,说是杨朵杀了这个人,并且即便这人的死亡处处蹊跷,但不仅村民,连他的家人都没有继续追究,只是草草就要求官方不要再管,宣称这是他们自己村子里的事情,与外人无关。
但是当时的经手人也查过“杨朵”这个名字,查到这个人,早已经在几十年前死亡。
“难道是鬼魂shā • rén?”官方负责人眉头紧皱,很是不解。
“杨朵……”宋一道长听了这个名字,却有些迟疑的陷入了深思。
官方负责人注意到了宋一道长的表情。问道:“宋道长认识这个人吗?”
“不。”宋一道长缓缓摇了摇头:“我很确定,我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宋一道长眉头紧锁,手指下意识的在自己座位旁边的皮垫上划过,但是因为此时恰好是无法起卦的时间,他也只好无奈的压下自己对卜算的依赖,继续努力的在自己的脑海中翻找。
官方负责人的电话在短暂的停歇后,又重新响个不停,他只好暂时放下对家子坟村和杨氏宗族的研究,继续统筹协调各个小组和部门。
因为“心动环游九十九天”节目,已经与之前刚起步时,那个默默无闻的小节目不同。
虽然节目仅有三期,但却每一期都几乎以几何式爆炸增长在翻滚着订阅人数。时至今日,已经变成了一档拥有几千万订阅数量、实时在线观看人数破千万的顶流综艺节目。
无论是视频平台还是社交平台,所有带有节目相关tag的话题都会有很高的热度,很多大V甚至小明星网红都会跟着来蹭节目的流量,发出的动态很多都与这档节目有关,更加扩大了节目的讨论度。
所以,节目一有风吹草动,几乎就是爆炸式的讨论量和参与人数。
在节目所有屏幕失去信号十几分钟后,即便官方果断采取了各种对应措施,强行压下了节目相关的负面讨论,也禁止了节目相关的标签爬上社交平台的实时热度榜,时刻都有舆论小组在控场。
但是,毕竟堵不如疏,官方不能堵住所有的信息出口,那只会引起更加剧烈的反弹,和无谓的猜疑。所以在节目组的常规标签下,很多观众和粉丝还都在正常讨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