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以薛盈的阅历和脸皮,骤然遇到这种事,也有些无所适从,她“呀”了一声,下意识地转过头面向墙壁,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感谢古代人完全不省布料的衣服,袖子往脸上一盖,立刻遮得严严实实。
只剩下一双白生生的脚露在外面,薛盈踩了几下都没能把衣摆踩下去遮住,只好掩耳盗铃地假装它不存在。
对宫啸来说,这已经达到了非礼勿视的标准,他本来下意识地就想退出去,谁知薛盈反应太快,他还没放下帘子,就先目睹了对方一系列自欺欺人的举动。
向来严肃的宫将军下意识地抬手抵住唇,好容易才将笑意忍下去,但眉眼还是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泄露出主人的心情。
对于薛盈,宫啸心中是十分敬慕对方为人的。无论是薛盈对未来的规划,还是给他脸上的伤口缝针,都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但薛盈却表现得很坦然,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宫啸因为自身的缘故,对于所谓社会规则更有感触。虽然是第一次遇到想法如此不同流俗的女性,对于薛盈的理念也不是全然理解和接受,却并不会像一般人那样大惊小怪,反而打心底里欣赏她。
所以在确定薛盈对他并无不满之后,宫啸便欣然同意继续维系二人的婚约。他很愿意为薛盈提供一个她想要的环境,也很想看看她最后能走到什么程度。
不过这种种心情,敬佩也好欣赏也罢,与男女之情终究是不一样的。
但这一刻,发现薛盈也并不全然是她展现出来的那般冷静自若,也会有这样狼狈得不敢见人的模样,宫啸心里反而倏然升起了几分怜爱的情绪。
上一次对薛盈有这种感觉,还是她抢夺自己手里的镜子,却被他制住时。
在这种时候,宫啸才能清晰地意识到,她是个性别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女性,她冷静、坚定,却又不失其可爱之处。
而这种可爱,不私底下与她相处,是无法察觉到的。因为她在公开场合,为了维护自己身为家主和会长的形象,总会表现得更加强硬。
宫啸看着薛盈,总算领会了她的良苦用心。
是的,宫啸早就已经发现,薛盈是在故意接近自己。
他并不是薛盈想的那种正人君子,更不是对男女之事毫无所知的少年。在京城那半年,想要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计其数,其中有千娇百媚的花魁,有温柔秀美的婢女,甚至还有端庄贤淑的大家小姐……女人会用的手段,他见识过许多。
相较而言,薛盈的做法就直白得多了。
不过她也确实不需要过于处心积虑,毕竟她已经是宫啸的未婚妻,这么做并不过分。
只不过谨慎起见,宫啸还是故作不知,表现得像个思想略微保守的普通人,想把这几天混过去,因为他并不觉得有过多接触、拉近关系的必要。夫妻之间只需相敬如宾,而他可以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但现在,他终于觉得,薛盈的做法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至少此刻,他的心情很不错。
所以他没有如原本打算的那样退出去,将空间留给薛盈整理心情,而是直接坐进了车内,放下帘子,对薛盈道,“是我疏忽了,忘了穿着鞋袜会让伤处不适。”
他这算是帮她找了个理由,薛盈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挪开遮在脸上的衣袖,“让宫将军见笑了。”
一边说,一边坐起来,试图将衣摆拉下去遮住双足。
宫啸视线从她脸上掠过,见她双脸飞红、粉颊生晕,视线也不像平时那样直白,而是一味地避开自己,露出旁人难以窥见的羞涩情态,却又竭力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觉得可爱非常。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扇子,对着薛盈轻轻扇风,又出言安抚道,“旅途之中,只能一切从简、事急从权,委屈薛姑娘了。好在这里也没有旁人,姑娘可以自在些。”
薛盈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似乎还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转为了放松和欣喜,朝他点头。
她总觉得宫啸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但一时又说不上,低头想了半晌依旧不得要领,倒是外面喧闹了一阵,车队继续前行,她便只能老实躺了回去。
宫啸也坐回上午的位置,好随时照看着不让她滚到地上去。
她坐下来时,见薛盈鬓发有些散乱,便伸手替她理了一下,然后收手坐好。整个过程中,他的动作自然得薛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