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篁琴阁里也十分热闹,四姑娘杜杙平日里晚间从不来周姨娘的主屋,今日却来了,周姨娘这人仗着自己受宠,平日里也就对太太尊敬些,见到嫡小姐杜沅都敢讽刺她长相寡淡,太太又宽厚善良,就算杜沅跟杜贺生告了状,她顶多被训斥几句,今天这个文氏,可真是让她碰了壁。
杜杙悠哉喝着梨汤,见姨娘一会儿拍桌子一会儿撕手帕的,便道:“姨娘您就歇歇吧。”
“歇什么?你还喝,以后你爹要是专宠文氏,我看你去哪里享受这样好的汤饮?”周姨娘显然对女儿不向着自己十分生气。
杜杙却是毫不在意,“您看您又说这种话,谁得宠谁不得宠的,只要有太太在,总有我们好日子过。”
周姨娘平日虽尊敬连氏,可也受不了这个女儿总向着她,“太太、太太,你看你跟二姑娘吵嘴,太太是心疼你还是心疼她。”
杜杙不在意地挥挥手,“我没事跟二姐吵什么架,再说了,二姐是太太生的,她自然该心疼她。”说着移步凑到周姨娘面前,撒娇往她怀里去,“我是姨娘生的,该姨娘疼我才是。”
周姨娘心情这才好了些,笑着推开她,“我才不疼你,让你整天帮着外人说话。”
杜杙将扇子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拿过来替她扇着,“姨娘又想差了,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哪里来的外人一说。”
周姨娘却摇摇头,眉一皱说道:“可不就有外人嘛,你看那个杜徽,还有文氏带来那两个,女孩便不说了,将来你兄弟该有的都得被这两个分去。”
杜杙对此话十分不赞同,“姨娘这话可千万别让爹听着了,古往今来兄弟阋墙的家族无不土崩瓦解,虽说只是义子,只要教导好了,今后于家族而言即使不是助力,也能壮大门庭。”
周姨娘听了这话一时竟仿佛找不到知音十分茫然,知道这个女儿不懂自己心思,也懒得同她说话,便问向丫鬟:“津宝,二爷用过饭便不见踪影了,是去哪里了?”说的这是杜贺生的长子杜丘,今年十一岁。
“回姨娘,二爷说夜间垂钓别有意趣,去园子里钓鱼去了,胡锐跟着呢。”
周姨娘听了又不太高兴,跟女儿抱怨道:“总是这般不听话,书不好好念,新奇玩意没见他少碰。人家杜徽还比他小都知道用心读书,他这样如何同人家比?”
杜杙习惯了她这般抱怨。劝慰道:“三弟有时也是顽皮的,前几日也去钓了螃蟹呢。”
周姨娘却又想起了儿子其他的顽劣行径,翻旧账般一一数来。
而与篁琴里相隔不远的翠竹院里,成姨娘正在做绣活,时不时抬头跟身边两个丫鬟说几句话。
“姨娘,这茶用冰冷萃着倒是茶色清淡。”这是今日新用的法子,杜徽从书中见到便摘来让她们试试,这叫迎春的丫鬟识得字,今夜便做了来喝。
成姨娘看她捧来的茶盏,喝下之后只觉鲜爽甘醇,兼有淡淡茶香萦绕口腔,便道:“给三爷也送一盏去。”
迎春便端着一盏茶走向一旁厢房去,成姨娘又接着刚才的话问道:“周姨娘果真去了四宜堂?”
翠遥点头,“我去取蚊烟时路过四宜堂,撞见了津宝在外面守着,回来时便见津宝搀着周姨娘出来,奴婢上次无端被她训斥,这次便不敢近前,只在后面远远跟着,只是周姨娘实在孱弱走得慢,我只好疾步越过,便听见她口中骂着文姨娘。”
成姨娘失笑,“她这个人真是有意思得很,说她胆子大又从来不惹太太生气,说她胆小她偏偏嘴舌最不饶人,谁都敢说,这次没再骂你了吧!”
“怎的没骂?”迎春正走进来,说道:“天都黑了我看翠遥还不回来,就去接她,谁料就在荷里居那里,周姨娘正说翠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