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是不是又不听话了?”一个身影站在黑暗的阴影里,看不见脸,只听得到她凶狠的声音。
“我听话的。”小脸倏然抬起来,眼中全是惊慌,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右眼尾那颗小小的红痣鲜红明亮。
“胡说!你胡说!”女人突然发疯似地冲过来,一把将小小的晏逢卿推下床,抬起脚就往他的身体上踹。
就像是在踢踹路边的野狗,丝毫没有一丝人性更别说母性。
踢了很久女人都没有住手,她脚下小小的身体已经遍体鳞伤,脸色青紫一片,可至始至终小晏逢卿都没有哭。
因为他知道如果哭了,只会换来更暴虐的待遇……
忍着,只能忍着。
终于女人停了下来。
小晏逢卿抬起小脸,用一张肿胀的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娘,我今天也没有哭哦,我很乖。”
孩子天真无邪的声音让女人陷入了沉默……
“娘,我真的很乖哦,这几次你打我我都没有哭。”灌血的时候疼多了。
“娘……能不能不要灌血了,我好疼。”每次皮肉都会裂开。
“娘,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娘,爹爹呢?”
阴鸷如同春来野草,漫山遍野地生长,女人的拳头越握越紧,而小小的孩童还未有任何察觉,眼里满是憧憬和向往,点点光芒如繁星。
一片阴影笼罩下了来,小晏逢卿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女人慢慢抓起他的头发。
一下,两下,三下……
耳边都是脑袋撞击墙体的声音。
鲜血从额头迸发出来,形成红色的幕帘遮挡了视线,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绯红。
施暴还在继续,偶尔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也在云层的遮挡下时有时无,终于光芒完全消失,外面乌云密布,刮起了一阵大风,树叶哗哗作响,窗户上只剩斑驳的树影在晃动。
轰隆——
暴雨冲刷着大地,也冲淡了房间中的血腥味。
地上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奄奄一息的残喘,像是濒临死亡的幼鹿,只是……那眼睛中还有些许光芒,因为女人每次施暴完都会一整夜抱着他。
母亲的怀抱还是很暖,比这间常年照不到阳光的屋子暖,这是彷徨无助的黑夜里唯一的慰藉。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抱着小小的身体,惊恐地流着眼泪:“娘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哭着哭着,女人的眼神突然变狠:“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是女孩?”
女人来自一流的修真家族,更是难得的纯阴体质,但她的身体不好生下晏逢卿之后就不能再孕,可惜晏家需要有纯阴体质的血脉后代来继承妖血。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又要娶新夫人了?”女人的漂亮的双眼里仿佛淬了毒。
只有女儿才能有机会继承母亲的纯阴体质,就算晏逢卿是变异的冰灵根,体质无限近阴,也不会成为合格的容器。
“不……你一定要成合格的容器,这样你父亲就会来接我们回家了。”女人仿佛魔怔般呐呐自语。
她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之中,眼神越来越涣散,突然受惊一般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拼命朝怀中的孩童大喊到:“你一定要给我扛过去,你要死也只能死在妖血之下,成为容器你知道吗?你一定要成为容器!”
女人用力摇晃着全身青紫的小晏逢卿,小小的身体仿佛是寒风中的落叶,除了瑟瑟发抖只能惊恐的看着女人。
“娘……我会乖,我会熬过去的。”小晏逢卿带着哭腔,但他不敢真的哭出声,因为这样只会换来更猛烈的毒打。
“嗯,卿儿最乖了。”女人的神情一下子暖和起来,她温柔地抚摸着小晏逢卿的头,并且哼起了入睡的曲子。
这首曲子悠扬缓和,在女人委婉动听的嗓音中更加优美,伴随着轻柔的歌唱,小晏逢卿缓缓瞌上眼睛,嘴角还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
突然,周围的一切正在消退,房间又回归黑暗。
无声黑暗的环境让其他感官更加灵敏,林衡听到一个轻微的滚动声,一只蜡烛停在他的脚边,弯腰摸索了一阵,捡起蜡烛正愁怎么点亮,一只冰冷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娘,我今天很乖,灌血的时候都没有哭哦。”稚嫩的声音十分清澈,像是欢快的山泉,自由地流淌。
“嗞——”的一声,蜡烛被点亮,林衡惊得差点没把手中的蜡烛扔出去。
此时的小晏逢卿整张脸都像是烧裂的瓷器,纵横交错的伤口,把皮肤分割成无数碎片,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像是摔碎的花瓶被强行粘连在一起。
这些裂痕中没有流出血来,只有淡淡的红光,却显得更加恐怖。
小晏逢卿讨好的笑容让林衡胸口一酸,他撇开头轻轻的说:“不……”
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温柔的笑着,还没有出学校门,就会快步跑来帮他拿书包,摸着他的高兴的问他累不累,还会将提前准备好的新鲜果汁送到他的嘴边。
但是在成年后一场车祸却夺取了双亲的性命,回想起往事林衡胸口很难受……
美好的东西就算失去了,也会因为曾经的美好让人留念,于是人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因为在胸口跳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种名为爱的东西。
可是从未体会过爱的人将万劫不复永远活在黑暗之中,终其一生都在过去的阴影下苟延残喘,苦痛如影随形,仿佛没有尽头。
“你没有错。”林衡坚定的看着小晏逢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是晏家的错才会让晏逢卿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卿儿今天真的很乖,娘你抱抱我好不好,卿儿现在有点疼。”晏逢卿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我……”林衡感觉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