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茜褐色的长卷发有些毛枯,脑袋低垂着。
良久,她才抬起头,眼眶发着红。
有那么一瞬间,季行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女孩子眼底一闪即逝的恨意,她哑声叫:“季教授。”
那个时候,戚情也是这样看他的吗?
季行觉脑子里闪过模糊的念头,随即得出结论:不知道。
他那时候没敢看戚情的眼睛,因为愧疚。
凯茜轻声问:“教授,伊瑟学长真的是被星盗劫持,遇到意外出事的吗?”
季行觉嗓音温和,安抚她:“凯茜,伊瑟是为了其他人才牺牲的,他是英雄。”
“他真的……是英雄吗?”凯茜喃喃地问。
季行觉沉默了下:“帝国会为他追授勋章。”
凯茜点点头,眼神空茫地望了会儿季行觉戴着戒指的手指,才慢慢开口:“听说伊瑟学长住在您的宿舍,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季行觉点头:“我和宿管说一下,你去吧。”
目睹少女的背影渐行渐远,他微微阖了阖眼,转身迈向实验楼。
西塞莉等在实验室门边,指间夹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熟练地吸了一口,吐出薄薄的白雾,见到季行觉,斜了一眼:“就猜到你会过来,看到消息了?”
季行觉嗯了声。
“这孩子……哎,可惜了。”西塞莉想说什么,又迟疑了一下,“别太难过。”
季行觉被烟气弄得不太舒服,偏头低咳了几声,往旁边避了避,指指她脑袋边的禁烟标志:“你把烟灭了,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啧,娇气的元帅夫人。”
季行觉面无表情地推开门,决定下次开会时立条规矩,远离宋枚,避免精神污染。
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也在讨论伊瑟。
“伊瑟啊……他以前来实验室打下手时,总觉得我才是该给他打下手的那个,”一个研究员叹息着道,“太可惜了。”
见到季行觉,众人默契地噤了声,想安慰他,又怕说多了反而令人伤感。
毕竟最重视伊瑟的,还是季行觉这个导师。
季行觉摆摆手:“大家忙自己的吧。”
他脸色淡淡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光脑读取芯片,和往常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
从第四星系考来的新人忍不住偷偷问身边的人:“季教授一直这么淡定吗?”
他身旁的研究员叼着糖,习以为常:“季教授啊,除了戚元帅回帝都那天,一直这样。”
新人满脸一言难尽:“可是这样,不是太凉薄了吗?那可是他的学生啊。”
那个研究员愣了下,咬碎了嘴里的糖,又看了季行觉一眼,想了想:“咱也学着点,搞科研就是要有好心态。”
季行觉心态良好地在学校待了一天,晚上照例是最后一个走的。
今天见了凯茜,他心理上不太想和戚情见面,准备开车去基地睡一晚,明天再回学校。
结果一下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达梅尔笔挺地站在车门边,彬彬有礼地拉开车门:“夫人,元帅让我来接您。”
季行觉和他打商量:“可以当没看到我吗?”
“不可以。”
“为什么?”
达梅尔小小声:“因为元帅在车上。”
“……”
见了鬼了。
季行觉钻上车,果然就见戚情正坐在后排,闭目养神,他磨蹭了一下,准备坐离他最远的座位。
岂料戚情跟长了第三只眼睛似的,冷不丁开口:“过来。”
季行觉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坐到对面:“元帅大人,您今天很闲吗?”
戚情眼底泛着青黑,捏捏眉尖,睁眼时嗓音有点哑:“季行觉,你是不是不存在良心这个东西。”
“我的意思是,”季行觉从善如流,“你都这么累了,何必还跑来学校堵我?回家休息多好。”
戚情冷冷道:“蛋蛋几天不见你,以为你又离开了,每天从我进门到离开,一直在问我你去哪儿了。”
季行觉:“……”
怎么说得他活像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达梅尔装聋作哑地坐在前面,专心看着光屏上的画面,突然叫了声:“元帅,门口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