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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句话,成功让离池出来了。
最紧急的任务顺利完成,沉鱼心里松口气,方才一直强忍的困意总算齐齐上涌。
她昨晚根本睡不安稳,两日经历跌宕起伏,现在只想确定离池没事,然后补个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恶鬼少年的占有欲,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他要是更懂事些就好了。”
千机顺口安慰她:“以前肯定没有人教过离池这些。”
也是……只能她来教了。
因为困意,沉鱼思绪变得有些毛毛躁躁。
最好教到最后,能让离池无视她的其他男人,不该提的别提,不该问的别问。
遇见得多了,沉鱼如今算熟练工,于是开口便直切问题要点。
“我们是同门,还能做什么?”沉鱼取出芥子袋的手帕,擦自己指间的污浊,语气纳闷,“你在想什么?”
少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纤长十指上,看到自己的留存痕迹,脸上还没褪干净的酡红,顿时变得更深。
他脸上火辣辣的。
他咬牙催促道:“擦快点。”
“嫌弃了?刚才做的时候怎么不见嫌弃?”沉鱼擦完本来要用净尘诀洗手,见他如此反应,故意把手拿到他面前晃晃,“这是谁的?”
“……”少年面红耳赤,冷哼一声索性转头。
笼罩在他周身的气氛压抑低迷。
他看似傲娇脸红,其实心里有气,一捅就炸,必须疏导、
“别醋了,乖。”沉鱼给自己用了净尘诀,声音放缓哄道,“我只和你做这种事,你还在生气什么?”
离池闻言回首盯着她:“你还想和其他人做这种事情??”
沉鱼不说话了,无语地盯着他看。
离池:“……”
少年不易察觉地抿唇,沉默扭头。
好家伙,还在生气呢。
但她真的好不想说话,沉鱼在另外两个男人那里花费了太多精力,说到嗓子都有些哑了。
怎么办呢……
不管肯定不行。
沉鱼稍微犹豫后,忽得有了想法。
她凑过身,重新做到床上,将少年抱在怀中,离池全身僵硬,在她胸亲密贴到他背部时,沉鱼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他连呼吸都忘记了,纯情到离谱。
倒是他身上的黑色纹身如同被惊扰的眠龙,顺着少年肌肉纹理骤然起伏,彰显出他正尽力隐藏的某种心境。
“噗。”
少女无奈失笑,她声音有点哑了,笑意反而更添几分温暖质感。
离池气血上涌,被她笑得羞恼,却无法开口反驳。
他面无表情,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前方的一片墙面。
那里光秃秃的,他平日无心打理房间,房间保持能住人程度的干净,已算是他对这座院子最大的耐心。
可现在离池觉得,他至少该在墙上挂副画,或者什么东西。
这样至少他目光可以装作有个焦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傻子都知道他是因为慌乱,才直勾勾盯着空白墙面看。
他感受到少女柔软躯体的些微颤动。
她又在笑他。
……有什么好笑的?
可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肩膀以下酥酥麻麻,伴随着几不可查的细微颤抖,此时便是叫他握刀,他握得住么?
“手握得这么紧做什么?”
沉鱼发现离池双手紧紧握拳,关节几乎捏得发白,似乎强行忍耐压抑着什么。
她一点也不畏惧,双手轻轻捧住少年拳头,温柔而不容拒绝地一点点打开:“这样对手不好。”
原来他不自觉用了狠力握拳,但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道,少女不过轻轻一碰,便溃不成军。
她灵巧的手指轻盈拨开他的拳头,再挤到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如此简单。
他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别动不动受伤,别和我生气,再懂事点,和我说话。”
离池:“……”
“看吧,又不理我了。”
他立刻道:“没有不理你。”
“我想要的就上面那些,过分么?”
离池不说话。
沉鱼抽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后背。
他生硬道:“干嘛?”
“以后要听话点,知道么?”
离池很讨厌居高临下的指令,这么和他说话的人,除了月微尘,都已经死了。
而月微尘在他眼中,也只是具会说话的尸体。
他对月微尘的刺杀从没停止过,迟早有一天,那个怪物会死在他手里。
可沉鱼不一样。
听着女孩娇弱温柔的嗓音,嗔怪地要他听话,他非但不愤怒,反而有些……无措。
离池便是再迟钝,也感受到,沉鱼是在压着困意,努力耐心地和他沟通。
他叫她不开心了。
少年嘴硬,语气冷漠道:“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嗯?”沉鱼舒服地趴在他后背上,贴在他耳畔,亲昵咬耳朵,“我在握着那里的时候,有没有资格命令你?还是说那里你也用鬼气保护了?没看出来呀。”
离池羞愤欲死。
他甚至试图想象自己是把刀。
这样就不必感受到背后存在感惊人的……他不能去想是什么东西的存在,也不用在意沉鱼的那些无耻之言。
不对。
他印象里,沉鱼柔弱又纯洁,怎么可能会这种无耻之言?
还是说……栖月阁什么不长眼的玩意儿教她的?
离池越想越有可能。
即使镇邪咒感受到他的杀机,刺痛他的道心以作警告,他也无视了,并细细筛选可能目标。
还有上次给他下药的,一起处决了事。
他神情阴郁下来,昳丽容貌为寒霜杀意笼罩,宛如山雨欲来,压抑沉重。
感受到少年身上开始飙杀气,沉鱼不满地再次戳了戳他的脊背。
“你在走神?”
她故意戳少年裸.露出的腰窝。
少年脊背肌肉起伏流畅,到了腰间,又是深深一弯,线条极具诱惑力,那腰窝她盯上许久了。
离池全身骤然一懈。
这次他总算能够反握住沉鱼的手,冷斥:“不要乱动!”
少女眨眨眼。
“噫。”
“占我便宜是不是?”
离池简直想把她丢出去。
沉鱼笑得彻底倒在他背上,懒洋洋得拥着他,像抱一只大大的玩具熊。
“让我抱一会儿,我好累。”
于是,离池便真的什么也动不了了。
他又一次直勾勾盯着那片空白墙皮——今晚就去找张挂画挂在那。
“为什么累?”
“问问你自己咯。”
“那么累么?”少年低声道,“那下次不做了。”
“哎哎,我开玩笑的,该做还是做。”沉鱼懒洋洋地,“只要你别乱吃醋,乱发脾气,就什么事都没问题啦。”
他乱发脾气了么?
这种事离池不懂,可如果她说是,那应该是吧。
然而他确实很介意。
“我去月微尘那里寻找你时,你在,那为何不回应我?”
少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结。
声音轻而低,有股说不出的别扭委屈意味。
仿佛蹲在角落的受伤狗勾,喉咙里不住呜咽,等待人哄。
重头戏来了。
能不能给狗勾戴上自己的名牌,在此一举。
“我被师尊惩罚了。”沉鱼说道,“你以为我为何一来便问你是不是被师尊处罚的……当时我听到你声音了,可师尊不允许我出去。”
“月微尘?”离池立即想要转身,“他对你做什么了?”
“别动,我没力气了。”沉鱼说道。
于是少年动作立时僵住。
沉鱼把手放在他劲瘦腰前,少年的腹肌用来垫手着实体验不错。
“禁足嘛,把我变小,故意吓唬我之类的。”沉鱼说道,“因为我打扫洞天时,好奇进了规定的禁地。师尊说那里危险,但我还是去了,就叫他生气了。”
离池蹙眉。
这种说法,确实很符合月微尘做事风格,那怪物在沉鱼面前一直伪装得人模人样。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的哪里不对劲,仿佛欠缺考虑。
“师尊算是为我好,不说他。”沉鱼道,“之后我遇到平时喂的仙鹤,它把我叼去大师兄那里,叫大师兄给我解咒。我恢复之后,立刻想起你当时和师尊吵架了,心里很担心,就赶紧来找你。”
“没想到你一点也不领情,反倒还凶我。”沉鱼一下下用手指戳少年腰窝,“你知道我有多辛苦么?”
乖戾阴郁的鬼面罗刹,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暗门杀手,此时纹丝不动,无法对她做出任何反抗。
他垂着眼,浓密眼睫低垂,像是沉默挨训的大狗。
待沉鱼抱怨完,少年方才轻声道歉。
“我的问题。”
离池像雨。
飙杀气时是暴雨将至的压抑
无声shā • rén时是砭骨秋雨的寒凉。
而此时认错道歉,便是春雨潺潺的清凉。
他时刻带着自然的气息,会让她联想到雨水,草木与清风。
“知道你有错就好。”沉鱼嘀嘀咕咕,“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开始生气不理人,下次不许乱发脾气,知道么?”
离池觉得量刑过重,正要反驳,却对上少女带着困意,勉力打起精神的面容。
她真的很困了,是他一直在打扰她。
“好。”少年道,“下次不会了。”
沉鱼顺手给颗甜枣:“以后你不高兴就直说,我们好好沟通,不闹脾气,伤感情,知道么?”
“嗯。”顿了顿,少年有些迟疑地开口,“那我当时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沉鱼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迷迷糊糊地哼唧:“什么?”
“就是……”离池停顿犹豫半天,方才道,“我说,你是我的道侣。”
!!!!
简单一句话,如晴天霹雳,瞬间将沉鱼全部睡意劈得无影无踪。
好家伙,她和离池说不必迂回,有话直说,这大宝贝还真就一点也不避嫌,直接开门见山啊?
合籍当然是她攻略规划中的一部分。
为了攻略刷好感,战术结婚,或者和多人先后战术离魂,再战术结婚,这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这属于大杀器,轻易不能拿出来动用。
现在她和离池才不过动动手的关系,这家伙就敢妄想合籍了,那之后动动脚,是不是连孩子姓什么都想好了?真枪实干的话,总不能干脆把她吃了合二为一吧?
绝对不能回应他的非分之想。
电光石火间,她做出了最机智的选择。
少女枕在他的后背,不知何时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恬然入睡。
少年静默了一瞬。
他克制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响动,默默转过头,安心做个大抱枕。
她今天已经很累了,先叫她好好休息吧。
沉鱼一开始只是装睡想糊弄过去,没想到少年的后背,看似瘦削,实则宽阔有力,很适合靠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