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如来时一样离开的悄无声息。
时玉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还盖有柔软的空调被,空调吹着温暖的热风,舒服的他骨头都在犯懒。
时针悄悄指向十。
威廉老父亲似得蹭蹭他的脸颊。
时玉这才不甘不愿的起床,穿着拖鞋进了浴室洗漱:“威廉,早上你想吃什么?”
狼犬“汪”了声。
“哦,”时玉含糊应道:“那我随便给你挑点啦?”
照顾威廉吃完饭,时玉随手拆开一袋面包,配着酸奶草草当作早餐。
他生活作息不规律,吃不吃早饭全看起不起的来,大多数时间都起不来,所以早餐也一拖再拖,要不是有威廉操心,可能直接早午餐合并了。
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每天中午都有很多人排队等着吃。
时玉前天预约了今天的午饭,收拾完后便带着威廉出了门。
一人一狗在这个秋天穿着同色系的衣服,路上又买了杯奶茶,悠哉悠哉朝餐厅赶去,即将走出小区大门时,时玉远远看见树下站着一个人影。
熟悉的男人长身玉立,面色苍白。
他挑了下眉,没仔细看,一边走过去一边不耐道:“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又来了?”
人影缓缓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初秋的日光和煦,青年穿着白卫衣,眉眼细长妖冶,气质干净散漫,像刚离开校园的大学生,仅是站在这里便吸引了周围无数道视线,他眯着眼,声音闷闷的:“问你话呢。”
骄纵自然的语气好像面对的不是朋友,而是某些会将他捧在手心照顾的存在。
许临僵冷的扯了扯唇,眸光森然:“时玉。”
沙哑粗粝的声音传进耳畔,时玉一怔,茫然地抬头看去。
大树下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漆黑的双眸如一潭死水,他像是刚从医院出来,带着一身消毒水气味,咬牙切齿的道:“——看清楚了,我是谁?”
“汪!”
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的威廉倏然挡在时玉身前,毫不客气的露出尖利可怖的獠牙,机敏的三角耳高高竖起,凶猛的好像能一口将对面的人咬下一块肉来。
许临漠然的扫了它一眼,目光依旧冷冷的定在时玉身上。
时玉心头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升起,他吞了口口水:“许、许临?”
“是我,”许临呼吸粗重,眼眸干涩,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火气,“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看向时玉的眼神极其冰冷,一字一句压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那些不是我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接近你!”
时玉被他看的头皮发麻,腿软的后退一步,“……那你这些天去哪了?”
系统这个世界能量不够,只能知道许临安然无恙的消息,时玉没法追问,如今看到忽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他不由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那天送你下了飞机我就眼前一黑,再醒来已经和朗哥他们回了总部。”
许临阴冷道:“我的记忆被篡改了,直到前几天朗哥问我为什么不来这看看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记忆出了差错,去医院检查以后今天才恢复。”
他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看着时玉,森然道:“——那两个男人简直阴魂不散,一个就够了,他们最好赶快把对方杀死!”
他话音落下,时玉和威廉都是一怔。
不详的预感在这一刻彻底被落实,时玉睁大了眼,下意识重复道:“把对方……杀死?”
许临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你还不知道吗?”
他嘴角扯起一抹古怪的笑:“血族内乱了。”
“——他们的两个王,现在在自相残杀。”
“我之所以现在才发现记忆不对也是因为一直在探听这些消息,事务繁忙。”
“不过说起来,这可真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
飞机起飞。
嗡鸣声划破天际。
朗哥擦着枪,瞥了眼面色难看的许临,低声道:“小许,你怎么又带着你这位小男朋友啊?”
许临瞥他一眼,硬梆梆道:“别胡说。”
朗哥嘿嘿一笑,眼神从对面抱着狗看着窗外的青年身上收回,“得了吧,你小子这么多年还对谁这么好过?”
许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对面窗边的座位上,青年安静坐着,他还穿着那一身衣服,白卫衣黑长裤,乌黑的头发凌乱的垂在眼前,遮住了漂亮妖冶的双眼,面色苍白的看着窗外,整个人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静的移开视线,他眼神晦暗,“他既然想去看谁会死,那我就带他去。”
“什么?”朗哥没听见。
“没什么,”他淡淡道,“我睡一会儿。”
……
飞机在空中飞了一天,到达血族时正值黑夜。
夜间的血族战斗力极其可怕,直升机忌惮的飞在高空,擦着团团黑云而过,自半个月前开始下雨后,血族便再没有晴天。
就连风雨都知道这场蓄谋已久的政/变。
——查尔斯亲王不满父亲路易亲王的残暴统治,率领新贵族向旧贵族发起挑战。
血族境内的战乱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新旧血族于领域南城北城两处发起数次交锋,各有胜败。
路易亲王组织士兵积极迎战,然而两位亲王不约而同的在终站爆发前夕选择亲自交锋。
他们将在古宅会面,这场会面有诸多风险,同样,所有血族也都明白,今天这场会面必然会死去一个亲王,究竟是开启新统治还是延续旧统治,一切尽看今晚。
很快直升机便飞入了古宅所在的领域。
不知是不是提前打过招呼,古宅的亲卫们对血猎的到来并无反应,他们得以顺利降落在马场。
暴雨如注,雨势如泄闸的洪水般覆盖天地。
天边惊雷阵阵,闪电在厚重的乌云层中游窜。
时玉白着脸下了飞机,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冷风猎猎,他只穿着单薄的卫衣,竟然也不感觉冷。
许临抿唇走到他身前,帮他挡了挡肆虐的风雨。
时玉没看见,他行动变得很迟缓,看起来像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总有片刻的失神。
从马场到宅邸短短几百米的路程,他每走十几步便要揪着衣服领子停下来休息片刻,风雨喧嚣,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许临撑着伞,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
“时玉,”他蹙眉问:“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时玉茫然地睁大了眼,半晌才听清他的话,摇摇头,缓慢道:“抱歉,我没事……我们走吧。”
他重新抬起脚,顶着狂风暴雨,伴随着“啪嗒”的声音,踩过无数块小水潭,面色平静,动作却依旧迟缓。
仔细观察他的许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他除了面色白了点,其他地方一片正常。
他干脆拽住青年的胳膊,“我背你。”
“好,”难受的呼出一口长气,时玉心跳的格外沉重,扑通扑通,清晰的响在耳畔,痛苦的揪着领子喘息片刻,他面色惨白,慢慢道:“……谢谢你,许临。”
许临没再应声,背上他以后飞快地赶上前面的大部队。
朗哥撑着伞,回头看他们一眼,眼里满是揶揄,却发现许临背上的青年撑着伞,面上浮着些不正常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