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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被亲的八哥(1 / 2)

此后贺亦岚水米不进,成日里不言不语,全然没有往日的精气神儿,整个人好似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原本就是病体之躯,这一禁食下来,只短短两天就瘦了一大截。

兄长贺亦平过来瞧他,看到他形容消瘦,了无生息的样子不禁感到心疼。

轻轻地叹了口气,贺亦平坐到床沿,温言道:“二郎莫要任性了,以后这个家还需你来担当,你若有个闪失,叫阿娘怎么办?”

贺亦岚闭目不语。

贺亦平耐心劝说:“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谁不是娶?”又道,“父亲已打算让你娶沈家二娘,于贺家来说,这场联姻的利益事关重大,你身为贺家子嗣,自当以大局为重,岂能因一己之私……”

“大哥。”

贺亦岚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我不想日后两看相厌。”

贺亦平沉默,跟他相似的脸上写着些许无奈,“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倘若你觉得不顺意,也可纳妾。”

贺亦岚缓缓摇头,“就算今日我娶不了秦家大娘,也不会娶沈二娘。这辈子我什么都听他们的,唯独婚姻,不顺从,那毕竟是要与我相伴一生的人,怎么能随便将就呢?”

“二郎……”

“大哥莫要劝了,我彻底想明白了,我就想替自己做一回主,一辈子,就做一次主。”

“你这又何苦?”

贺亦岚不愿再多说。

劝说无果,贺亦平只得起身离去。

外头的妻子曹氏小声问道:“怎么样了?”

贺亦平摇头,黯然道:“我从未见过二郎这般,可见是下了决心,不撞南墙不回头。”

曹氏搀扶他道:“这个秦大娘还真是个祸害,都没进门就搅得家中鸡犬不宁,若是进了门,不知得折腾成什么样子。”

贺亦平垂首不语,想起自家弟弟说一辈子就想做一次主,心里头五味杂陈。

二人离开后,落在树梢上的王简从门帘缝隙钻了进去。

那日贺亦岚与秦家大娘交换信物后,他就猜到那厮要搞事情,故特地来看看。

见到床上的贺亦岚,王简着实被惊了一遭。

才几日未见,他竟把自己折腾成了这般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简直是个人才!

王简难以置信地跳到床沿啄了他一嘴。

贺亦岚被啄痛了,无精打采地睁开眼,瞧见缺了尾羽的八哥,颇觉诧异。

王简骨碌碌地打量他,张了张喙,喉咙里发出哒哒声。

贺亦岚扯开一抹笑,苦涩道:“你这小八哥,也来看我的笑话了。”

王简说道:“哒哒哒,不成体统。”

贺亦岚收回视线,自言自语道:“你若有灵性,日后劳烦你提醒李南,就说王三郎若是醒了,叫他到我坟头上烧柱香送壶酒,蔡记的女儿红……便是极好的。”

王简:“……”

在他的印象里那家伙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好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却不想竟为了秦大娘较了真儿,说不惊讶肯定是假的。

他一时竟生出些许感慨。

稍后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王简赶紧躲进了床下。

ru母焦氏进来劝说了一番,贺亦岚一声不吭,送来的食物也不吃,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拖着。

焦氏擦了擦泪,叹道:“二郎小时候丁点大,好不容易才喂养活了,如今你这番作为,是要让ru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贺亦岚没有反应。

床底下的王简默默地想着,这家伙还真是死脑筋,为了一个秦大娘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至于么?

他是体会不到那种心情的,对儿女情长也嗤之以鼻,天底下的女郎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娶谁不是娶?

待焦氏伤心离开后,王简从门帘缝隙钻了出去。

回到秦家,看到秦宛如蹲在院子里拿毛笔给棉花授粉。

那些棉花才开没多久,他是见过的,卫国公府也种了些,在秋季会结铃,颜色洁白,还挺好看。

秦宛如一株株授粉,动作极轻,神情也严肃,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王简落在墙院上看了会儿,想起贺亦岚的情形,倒也没有迁怒秦家姐妹,那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又没有人强迫他。

不过他还是想不明白贺亦岚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为了一个女人跟父辈较劲儿,值得吗?

底下的秦宛如折腾了许久才把二十几个花盆授完粉,彩英好奇问:“小娘子,这样做有什么作用呀?”

秦宛如站起身,把毛笔递给她清理,说道:“授过粉的花会结很多果儿。”

彩英:“然后呢?”

秦宛如耐心解答:“它会跟桑蚕一样,不同的是桑蚕吐丝结茧,棉花则是种植出来的。待它们吐铃成熟后,摘取下来去籽做成皮棉,再用纺车制成丝线,纺织成布匹,也可以做衣裳。”

彩英是个机灵的,举一反三道:“就跟羊毛一样,剪下来雪白的一团?”

秦宛如想了想,“也差不多。”

彩英更是好奇了,“可是用羊毛编织的东西很贵的,这种棉花也跟羊毛一样贵吗?”

秦宛如笑道:“目前肯定贵了,因为种得少啊,但你仔细想一想,倘若有朝一日它像稷米一样多的时候,自然就很普通了,就跟麻布一样便宜。”

彩英若有所思,隔了好半晌才问:“小娘子是打算把它们种得像稷米一样多吗?”

秦宛如:“对,就像种桑一样。”

稍后她觉得口渴,去喝了一碗冰饮子,结果上午还精神抖擞,下午就萎了,月信来了肚子疼。

秦大娘特地给她熬煮了红糖姜汤。

秦宛如喝了还是不管用,捂住肚子在后宅里痛得嗷嗷叫。

见她疼得满头大汗,姐妹们也没法子,方氏又是心疼又是急躁,骂道:“叫你平日里贪凉不忌口,现在知道厉害了!”

秦宛如痛得脸青面黑,连秦老夫人都被惊动了,过来看过她的情况后,吩咐道:“赶紧去请大夫来做个针灸或艾灸什么的,疼成这样子怎么了得?”

陈婆子忙出门到隔壁街请大夫。

待大夫来看诊后,点燃艾条,用其刺激穴位。

艾灸具有温经散寒的作用,秦宛如出了一身汗,疼痛也得到有效缓解。

折腾了半日人也乏了,大夫走后她趴在竹榻上昏昏欲睡。

秦老夫人坐在一旁拿蒲扇给她打扇,秦大娘放下心道:“总算是好了些。”

方氏提醒屋里的姑娘们,“可莫要贪凉,要忌口,若不然还有下次。”

第二天后宅里静悄悄的,往日秦宛如爱和双胞胎嬉闹,这回一下子清净不少。

连王简都不太习惯,昨儿那家伙跟杀猪似的嚎叫个不停,这会儿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软绵绵地趴在桌上,无精打采。

他飞到窗台上,见她一手捂住肚子,一手趴在桌上,脸色苍白,全然没有昨日的活力,像病了许久似的。

王简好奇地跳到桌上,秦宛如瞥了他一眼,身子犯懒,一动不动。

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王简上前啄了她一嘴。

秦宛如不痛快道:“你这臭八哥,连我不舒服都要来欺负我。”

王简:“……”

好吧,看她这般可怜,索性哄哄她,说了一句,“恭喜发财,哒哒哒,恭喜发财。”

秦宛如转动眼珠子,表情总算没有那么丧了。

她懒洋洋地伸食指戳了戳他的腹部,说道:“你平日里不是特别会装死吗,装死给我看一看。”

王简犹豫了阵儿,才仰倒在桌上,两条小爪子贴着腹部,双目紧闭装死。

秦宛如总算被逗乐了,咧嘴笑了起来,虽然平时这家伙总喜欢给她找不痛快,但看在它会哄人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王简睁开一只眼瞧她,她道:“起来。”

王简翻身,规规矩矩地蹲在桌上。

秦宛如觉得心情大好,撩起他的翅膀,换毛期长短不一,实在太丑。

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教他学新词道:“发——家——致——富,跟我学,发——家——致——富。”

王简:“……”

秦宛如再接再厉,“发——家——致——富……”

看她这般卖力,他勉为其难地敷衍了一句,“发家致富。”

秦宛如一下子精神了,似觉得不可思议,说道:“再说一遍,发家致富。”

王简无聊地望了望屋顶,用更无聊的语气道:“发——家——致——富。”

秦宛如顿时高兴不已,她一直都觉得这只八哥笨得要命,万万没料到它竟这般聪明,激动之下抓过它狠狠地亲了一嘴。

王简:“!!!”

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无视男女有别,简直厚颜无耻!

伤风败俗!!

不成体统!!!

王简像见鬼似的奋力挣扎,扑腾着翅膀从她手中逃窜,顾不得脱落的几根毛,连滚带爬地飞了出去。

秦宛如:“???”

那厮兵荒马乱地飞到隔壁院子的小水池里洗澡,并骂骂咧咧。

他不停地在水里扑腾,直到觉得全身的毛都清理干净了才作罢。

下回他再也不去哄她了,这女人简直不知廉耻!

殊不知秦宛如亲的这一嘴……歪打正着把“阴差阳错”金手指给破了。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半夜雷电交加,时不时炸几个响雷。

王简在笼子里歇息,他和往常一样蹲在晒杠上把脑袋插-进翅膀里睡觉。

迷迷糊糊中,一道霹雳炸雷在头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一下子把他吓得抖了起来。

外头的闪电晃动着骇人的白光,王简从睡梦中困顿地睁开眼睛,本能偏过头看那道光亮,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窗户。

当时他也没有在意,闭目继续睡了会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

王简再次睁眼,迟钝地偏过头看那道窗户,陌生又熟悉。

他困惑地动了动身子,笨拙得发沉,头也有些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艰难地坐起身,在黑暗中吃惊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借着外头闪电的白光打量屋里的一切,是他的屋子不假。

他明明记得他入睡前是在鸟笼里的,难道还魂了?还是在做梦?

带着疑惑,王简试着喊了一声,“瑶娘?”

无人应答。

他不死心,再喊了一声,“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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