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走后,楚家遣人过来接姑奶奶回府。
楚家嫡女当年嫁过来时十里红妆,光抬妆就抬了三天,堪称京城一景。和离的时候也高调,由三皇子率亲为靖和郡主抬妆,楚府前来接人的亦是家将。
喧天的锣鼓为贵人开道,这胜景令京里喧嚣。
雍王尚在南越为俘,却已经成了京城里第一号绿头龟。
嫡子又如何,有愧国朝有负山河,曾为君王忌惮,今为朝臣厌弃。
皇后称病久矣,自雍王被俘以来,未央宫里一日较一日沉寂。今日许雍王夫妇和离的圣旨明发,那些与皇后有怨无恩的宫妃走马灯似的来未央宫请安,不过请安是假,想看这位高高在上的中宫笑话才是真。
皇后好个脸面,这种时候偏不肯闭门谢客,令温嬷嬷替她重匀胭脂以盖“病容”,又着盛装,一顶三龙二凤冠上,一样明黄色大衫,深青色霞帔上的升龙纹栩栩如生,又有金云龙纹玉带,端的是这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高华。
只是这强撑的气场在面对凌昭仪那张春风得意的脸时便土崩瓦解。
皇后如今有多失意,凌昭仪如今便有多得意。倒是冯妃依旧不显,五皇子年纪小,却已经是京里有名的玩家,这样的人做个闲散王爷也便罢了。冯妃深知自己的儿子,自然对夺嫡一事兴致缺缺,她在宫里惯是两不得罪,今日被凌昭仪拖过来挡刀,依旧只是笑吟吟吃果子,轻声慢语说说不相干的话。
却听凌昭仪道:“娘娘久病,却迟迟不见瑶夫人过来请安。娘娘也是太好性,冯妃姐姐你说是么?”
冯妃暗地翻个白眼,心里却想,你自己位分不够不敢攀扯瑶夫人,却是拉着我做甚。还没做成太后呢,瞧瞧你那嘴脸。
虽说冯妃心里十分厌烦凌昭仪,但凌昭仪的儿子比她的儿子出息,于是也只能闷着不说话,并不驳她。
皇后更是看厌凌昭仪的嘴脸。她惯来心思深沉,深悉动气不动怒的法则,心如电转间又多了一样主意。
“瑶夫人现在正是风头盛的时候,又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倒不敢劳她纡尊降贵。”
这话明捧暗杀,却正合凌昭仪心意。从瑶夫人得宠那天起,这个人便在凌昭仪心中留下了影子。瑶夫人年轻,她们却已经老了,她们这些以色侍人的人,最怕的就是岁月。
凌昭仪不容瑶夫人,只是她虽有子傍身,瑶夫人有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圣宠。何况三皇子正是在圣上跟前得脸的时候,她定不能在圣上跟前拖儿子的后腿。
只是瑶夫人一日不除,一日令凌昭仪心内难安。
如今皇后明晃晃的露出不喜瑶夫人的信息,怎令凌昭仪不欣喜。若不好好筹划,当真是辜负了皇后那一番话。
于是凌昭仪道:“娘娘贵为天下之母,怎能说是瑶夫人纡尊降贵呢。”
皇后只是笑,不再说话。
凌昭仪也不需皇后再说什么,只要得了皇后的态度就尽够了。又同冯妃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了皇后良久,直见皇后倦了方起身要告辞,皇后见凌昭仪脸上那几乎掩盖不住的喜色,心中略转一转便明白了她的主意。
那就看看谁的借刀shā • rén更高明吧。
皇后毕竟是皇后,除了对付苍葭那种脑回路不同于常人的,应付起这些人来还游刃有余。皇后原本还因三皇子之故瞻前顾后,但既然凌昭仪上赶着要送死,她也就不必拦着了。
于是苍葭在远嫁南诏之前还有幸赶上一回宫里的好戏。
虽说皇后现在不受皇上待见,但也仍是中宫。靖和郡主即将远嫁,不论从前是不是皇家妇,如今她的身份都是受封的臣女。
臣女将远嫁,又是为国尽忠,皇家于情于理都该有所表示。
这重担便落在皇后身上,当真是打脸都打的明明白白,眼睁睁看着儿媳妇为他人妇,出嫁前前婆婆还要为了家国多做勉励。
听说皇后得了这差使时在未央宫连着砸了好几套上好的青花瓷茶具,又打伤了两个宫女一个太监,如今宫里都传皇后因雍王之事日渐暴虐。
不过这样伤脸伤身的事,搁谁谁不暴虐。
苍葭入宫那天,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