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知道她眼前的南诏王妃已经换了芯,把故事平铺直叙地说完,定定地瞧着她,良久叹了一句:“他们能有今日,多多少少都拜王妃所赐,你竟都算到了,王妃,你真是好手段。”
楚襄的性子和苍葭截然不同,若是苍葭闻言,必要轻笑出声,再意态慵懒地看向对方,似是而非地说一句:“手段不手段的,我可不懂。不过皇后这样说,我这样听着便是。”
楚襄则不会,她的身姿和眼神都是板正的,但重活一世,她到底学会了上一世学不会的张扬和放松。
“这是他们应得的。”她平淡地说。
这个时空里的皇后与上个时空里的皇后对视,她明明是这样鹄峙鸾停的女子,即使如今面对着国母之尊,亦不输分毫。
却不知道是不是重回身体还不适应的缘故,楚襄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天旋地转间,她恍惚听见有人喊她王妃。
是谁呀,是谁这样叫她,是那个女人吗?是那个令她舍了一缕精魄,帮她走到如今的女人么?
楚襄睁开眼,眼前的重影慢慢消散了,她记得这陈设,这里是未央宫。那一瞬间楚襄生出一种自己回到了那一世的恍惚,这恍惚让她的身体都有点冷,生怕如今的快乐只是场梦,不真切。
但很快,身着瞿衣的皇后出现在她的眼前,这是真实的一部分,可以令她喜悦的一部分。
皇后的脸上辨不出悲喜。
“王妃,你怀孕了。”她说。
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响在她耳畔。
“不用谢我,把该给的给我就好了。”
她明明只是个与她做交易的女人,可为什么,她竟觉得她有菩萨的慈悲。
楚襄是被丈夫接回去的。南诏王妃怀孕的消息像是长了脚,自然也被有心人传去了雍亲王府中。不过那个人其实早就与楚襄没有关系了。
楚襄离宫时,皇后亲送她出了未央宫的宫门。未央宫早不是当初模样,这一刻她不觉沉痛也未感眷恋,腹中尚未成型的小生命牵动了她灵魂里所有的母性,她本就良善,握着皇后那只有些瘦的手,想想她们也曾有妯娌的缘分。
有些话说了便是僭越,但楚襄到底不忍,对皇后道:“娘娘,这后宫之中,儿子比男人重要。娘娘保重,祝娘娘长乐未央。”
她们其实到底也算是故人了。皇后眸光中有流光轻闪,亦道:“王妃保重。”
“哎呀,到时候万寿宴你们还是要见的。怎么,王妃同情她?”女子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楚襄不想被人当成对着空气说话的疯子,只好先不理她。
苍葭也不恼,又见到白泽过来,便提醒楚襄:“笑,别露破绽。”
怎么会露破绽呢。即使才适应自己的身体,但之前与他相处的感受都被苍葭留在了这个身体里,于是身子比脑子快,楚襄的手攀上白泽的臂弯,眸中莹然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