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琳娜带着两人七绕八绕来到了她昨晚到的那个洞窟,墙上洞穴内的蚂蚁都不见了,只剩下白色的卵。
还有蚁后,她就躺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从她身上,法琳娜感受到了更浓重的死气,她活不了多久了……
大概在他们这些玩家从这里离开后,她完成了这个身份的最后一场游戏,然后就会死去。
身后的辛己和阿木莲看到蚁后时都惊了一下,他们都没想到在地底洞穴的深处,竟然还藏着一只蚂蚁。
她极不协调的外形让两人很快就得出了她的身份。
就见法琳娜毫不停顿地朝蚁后走了过去。
阿木莲刚想喊一下她,是不是要谨慎点。
辛己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摇摇头道:“她心里有数。”
法琳娜走到了苏贝怡面前,她无力地仰躺着,狰狞的足肢蜷缩起来,偶尔弧度很小地晃一下,昭示着她还活着。
听到不一样的脚步声,眼珠的位置转了一轮,然后两个触角缓慢而艰难触到了一起……
感知到确切的信息后,她的眼珠子才有了焦点一般,转到了法琳娜站立的方向。
阴影摇曳,裙摆带风,苏贝怡感觉到对方蹲了下来。
熟悉的冰凉触感从触角顶端传来,女人清冽如泉水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你不想活了?’
苏贝怡虚弱回答:‘如果是以这个样子活下去,活了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法琳娜眉头微锁,没想到自己令她记起为人的记忆,反倒还加重了她的死志……这真是弄巧成拙了。
略一思索,其实还是与阿木莲和穆席云一样的问题,她很介意自己怪物的身份。
‘若我可以帮你摆脱怪物的身体呢?’法琳娜问这句话的时候,敏锐地注意到她的状态有了一些起伏。
‘可……可以吗?’苏贝怡不抱太大希望问。
法琳娜没有去向她证明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件事,只道:‘如果你愿意和结下契约,共享你的感知,下次我们再见时就是你解脱的时候。’
苏贝怡没太明白法琳娜这个契约的意思,但听到她说下次见面,不由声音绝望道:‘没有下次了,我很快就会死……艾尔会取代我成为这场游戏的boss。’
法琳娜:‘不,从这里死去之后并不是你生命的结束。’
苏贝怡愕然:‘什么意思?’
法琳娜:‘以玩家的身份死亡之后,你都能在boss身上复活。你又怎么确定以现在这个身份死亡,不会还有下一个新的身份?’
‘可是……’苏贝怡想说是游戏想让她死。
可游戏为什么让她死呢?因为她觉醒了曾经身为人类的一部分意识,不再是一个合格的游戏boss。
那么……她为什么不能被游戏再次回收利用?
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苏贝怡蚁后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她产生了永远无法解脱的极端恐惧。
法琳娜叹了口气,不得不出声安抚她濒临崩溃的情绪。
‘我可以帮你离开游戏。’
镇定的女声让苏贝怡有了一丝精神寄托。
‘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从来不屑用谎言来促成交易。’
说到交易,苏贝怡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如果你真的能带我离开游戏,无论你要求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她想,哪怕是死,她也不能死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我会在你灵魂里打入一番印记,必要时我可以透过你的灵魂,感知到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需要通过你进入游戏内部,我想了解它……’
‘这道印记会保留你的关键记忆不受影响,但你自己要警醒一点,不要表现得太突兀,否则难保它们不会直接选择摧毁你。’
‘而我们再见之日,就是我履行契约的时候。你是否愿意接受这场交易?苏贝怡。’
她感受到了那股力量,好像只要她回答“是”,就立即会有约束降临。
这样的感受并没有让她退缩,反而增强了法琳娜话的可信度……
‘是的,我愿意。’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道灰色的符纹在法琳娜掌心亮起,然后化成一道流光没入了苏贝怡脑中……
契约成立!
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蚁后庞大的身躯一下子有了力量,她站了起来……
“法琳娜该不会打算收了它吧?”阿木莲低声惊呼。
在他眼里,就是原本躺在地上的蚁后,被法琳娜伸手摸了一下,就乖乖站了起来,这不是驯服宠物的前兆吗?
辛己揉了揉额头,为了避免自己不自觉对着蚁后发动能力,然后因为窥探到法琳娜而受反噬,他主动移开了视线。
听到阿木莲的话,他内心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惊讶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是古泽和卜豆,他们差点在那些弯弯绕绕的洞穴里迷了路,后来用了一个追踪气味的道具才找了过来。
谁知一进来,就看到比他们先到的三人面前站着一只体型更加惊人的蚂蚁!
提醒太过庞大,腹部太过明显,首先两人就排除了是昨晚那只蚂蚁的可行性。
长得完全不同……
阿木莲回头看到只有他们两个过来,问:“你们把其他人都留在那里找蚂蚁吗?”
“嗯……”卜豆应声,然后也问他:“你们呢?这是只蚁后吧……它有问题?”
阿木莲摊手,“还不知道……”
法琳娜这时已经收回了手,蚁虽然就在她面前,但也看不出进行过什么交流的样子。
后来的两人没有怀疑,走进来打量了一下洞窟,看到较低的洞穴里堆放的卵……
他们意识到:“原来这里才是那些蚂蚁的巢穴啊……”
只是除了蚁后,再没有别的蚂蚁了。莫非昨晚上那只蚂蚁真的在那堆密密麻麻的蚂蚁当中?
古泽疑惑地看了法琳娜的背影一眼,奇怪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还有别的线索是他们没找到的?
他们心底里的不解,法琳娜不知道,当然也不会主动跟他们把来龙去脉讲清楚。
在苏贝怡这里的事解决后,法琳娜就叫上阿木莲和辛己道:“我们出去。”
这就要走?过来迟了的二人一头雾水。
卜豆忍不住出声问:“你们……找到了?”
阿木莲正要说:“没……”
法琳娜:“找到了。”
阿木莲晕了:“啊?找到了?”
探头张望,在哪儿呢?
卜豆也十分意外她直接给了这个回答,和古泽震惊地对视一眼,追问:“你找到那只蚂蚁了?在……在哪里……”
他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给出回答,但太惊讶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法琳娜依然给了答案:“在上面。”
“是地面上吗?”卜豆想确认一遍。
法琳娜却没耐心给他解答了,选中昨晚走过的那条通道进去。
阿木莲显然更了解法琳娜的说话方式,转念一想,蓦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辛己……
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后,他诧异不已:“原来是他!”
而见人不搭理自己了,卜豆倒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只是略感奇怪地问古泽:“难道那蚂蚁趁我们在下面找的时候,偷偷躲到地面上去了?不会是艾尔故意把它支出去,不想让我们完成任务吧!”
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艾尔,古泽却像是瞬间想通了什么,脸色一变,连忙去追三人……
“诶诶,你怎么了?”卜豆不明所以地小跑着跟了上去。
……
地面上,艾尔扛着个小锄头在地里锄草,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曲。
头顶倒坠的世界,让这个地方更添了几分荒诞……
玩家们从地下上来,就看到这个画面。
而他们一出现,艾尔也立马就发现了……
“哦哟哟,小偷找着了吗?怎么都上来了?”他的心情似乎不错,跟玩家们说话的语气也平和了许多。
法琳娜就站在这边,也不过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能让艾尔听到。
“你要找的小偷找到了,你过去吧。”
闻言,艾尔十分意外,声音一下子又尖了起来:“找到了?你确定?”
法琳娜表情平静:“当然。”
艾尔睁着那对圆溜溜的眼珠看了法琳娜一会儿,然后朝他们走了过来,脸上笑容诡异:“那行吧,希望你们找到的是对的。要是惹恼了无辜的蚂蚁,我可安抚不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