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墨没想到会这么巧合的遇到高中同学。
她其实发生了不少的变化,不过大概是因为天生圆脸,倒是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头发长了很多,脸也没有以前那么圆润了。
她的头发绑在后面,很是自然的朝他招招手,一边走来一边说:“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或者说,我没听到,车里隔音效果还不错,只是觉得你们的交谈似乎不太顺利,忍不住来问一下。”
“好巧。”晏墨朝她一笑说,“你住在附近?”
“嗯。”女人点点头,已经到晏墨的面前,“有一说一,你们家的广场还是很不错的,住在这边很方便。”
晏墨莞尔一笑说:“那就好。”
“我可以知道你们在争论什么吗?”她带着微笑问,这是个礼貌而不失亲切的表情。
晏墨稍微分心了一下,心说江念大概会喜欢这样的表情,可以试着模仿一下。
然后他回神,也没有太大的戒心,直接说了:“我有一张不太好的照片在她手上,交易失败。”
“啊……需要我帮忙去偷回来吗?”她笑着问,“我老公在这方面,还是挺擅长的,只要她不是打印出来,那肯定可以销毁掉。”
晏墨意外了一下,一时间没有说话。
“别和我客气。”女人说,“你都帮过我那么多次了,我总不能总是接受你的帮助,那样我可是会良心不安的。”
“也可以,帮我销毁掉吧。”
晏墨还想说什么,女人抢先一步说:“报酬就不用了,举手之劳。”
“那你就再帮我一件事吧。”晏墨顺势说。
“你说说看。”女人没有打包票。
“有异性朋友,是那么奇怪的事吗?”晏墨问。
女人一顿,随后哈哈大笑,笑完才说:“不奇怪,你当然可以有异性朋友,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一定要把握好尺度,你可以对方机会,可以再对方落难时拉一把,但不要包办对方的所有事,因为你的朋友,不论是处于什么阶层,都是dú • lì的个体,dú • lì的个体理应学会自己处理自己的事,除非是到无法处理的时候,向你求助的时候,或是你发现对方需要的时候。”
当初那个遇到事就容易慌张、哭泣的少女,连和老师同学解释一下晏墨没有欺负她,都解释不好的少女,在她自己的生活里,也逐渐成熟,变成了一个可以担负起自己人生的人。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而且如果你包办了别人的人生,只会让对方越来越依赖你,最终失去对生活的掌控能力,很容易会变成废物的,你可以参考那些对孩子溺爱过度的家庭,孩子不是变成废物,就是变成巨婴,不然就是妈宝,或是天下皆我妈的奇葩。”
“原来如此。”晏墨点点头,表示了认同之后,又说,“你看,你也可以帮到我,我们之间并没有高低之分。”
她一愣,随后失笑说:“我那微博叫做情绪渲染懂吗?”
晏墨:“?”
“那就这样吧,很高兴今天会遇到你,再见。”高中同学笑笑,转身回到了车上,随后又想到什么的,隔着一个车位朝晏墨喊了一声,“我看你买了鱼,试试煎一下再炖汤,会很鲜。”
“嗯。”晏墨认真点点头。
她这才关窗,开车离去。
她本以为再度见面会很尴尬。
毕竟过去这么多年,各自的人生,也会改变各自的想法、观念和性格,或多或少,生疏是必不可免的。
可是看到他,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他没有以前那么强的孤僻感了,可眼神却没有多少的变化。
有一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就是和高中时期那个垃圾男友分手的原因。
因为她无意中发现,对方居然和朋友炫耀拿了她的一血,并且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不太好听已经比较委婉了,实际上是很难听,那一瞬间,她就剩下恐慌和悲伤。
所以她才会哭泣,并且是在公共场合哭,因为根本忍不住。
她哭,不是因为失恋,那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感觉。
那时候她的生活很单纯,完全没有接受过性教育,事实上偶尔遇到相关信息,家里人都会很避讳,更别说是教育了。最后她也只是能通过一些他人的言行举止来完善自己对于此的看法。
无外乎是那老一套。
故此被那么被拿来炫耀之后,她就陷入了一种相当古怪的状态,一方面她认为这不合理,另一方面因为潜移默化的想法,又感到自卑。
结果晏墨知道之后,和她说:
“如果一个疯子或是傻子和你说,世界是方的,你会怎么想?”
她回答:“当然是觉得对方在说屁话。”
“那他也是在说屁话。”晏墨说,“按照他的说法来说,如果一个女性因为和男性有了性行为,就等于是二手的,那么这就是说,女性是一种物品,只有物品才有新货和旧货之说,但人并不是物品,人就是人。我们的细胞也会不断的死亡更迭,如果非要说新货旧货,那也不是因为性行为,而是因为以前的我们的细胞完全更迭成了新的细胞。”
她当时完全的震惊了,一方面被他说服,另一方面,又觉得很魔幻,谁能想到,自己的性教育会来自高中男同学,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很不好惹,仿佛是校霸的男同学。
“而且他的逻辑也有问题。”当时的晏墨不管说什么都带着一股嘲讽人的味道,更别提他是真的在嘲讽人了。
那个表情她记忆犹新。
他讥讽道:“倘若你们有了性行为,那么你就脏了,这就需要有一个弄脏你的源头。而那个源头必然是他本人,因为你接触了他,所以你脏了,等于说他认为他自己是个垃圾。就好像我们的手本来是干净的,碰到了垃圾就会脏掉。这种时候你要做的就是去‘洗个手’。”
最后他还下了定论:“所以,你的前男友,不仅没有一个正确的观念,而且还沉浸在旧观念里无法自拔,还没有一点打破自己认知局限的主动性,而且还是个自认为是垃圾,学习也不是很好的人。这分了有什么好伤心的?你应该庆祝,免得让他影响你学习。”
终究,还是绕回了学习上。
她当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心情确实是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可到底年少,十几年潜移默化的观念,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后来她用了很多的时间自己学习,自己去探索,逐渐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她感谢晏墨,在她可能会因为莫名的羞愧而陷入旧观念的茧中无法自拔,在因而可能走歪路的时候,给了她一条通往正确之路的绳索,或许不会立刻看到光明,但她知道,光明就在前方,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摸索,或许这个过程会很痛苦,或许会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只要往前,早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而如今,她对自己很满意,对自己的生活也很满意。
或许不如罗宝儿那样光鲜,或许不如其他老同学那样在坚持自己的梦想,在职场上奋斗,或许不如晏墨一样,一如当初的那个少年。
但她对自己的改变很满意,她对自己的选择也很满意。
她不害怕未来,就算是老公会背叛她,她也会知道如何去应付,如何开启新的生活。
狗屎初恋那曾经令她哭泣,羞愧,恶心的话,如今想来,她只觉得:这真是个24k纯shǎ • bī。
就是看不起。
不是因为自尊什么的,也不是恼火什么的,只是看不起这种人,仅此而已。
她也意识到了性教育这回事,有多缺乏。
因此,她的理想也悄然改变,这又是一条新的路,还需要摸索,或许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或许最后得不到成果,但是她想试试。
她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至于帮助晏墨的问题,她觉得,晏墨还真信任自己,可以要挟他的照片,晏墨却不介意自己看到?
是相信自己不会做和罗宝儿一样的事吗?
这种被人相信的感觉还挺好的。
她觉得,这是很好的一天。
晏墨以为江念忽视了那张照片,其实她没有。
以前不在意,不过因为知道当时罗宝儿和晏墨亲近,而且她一直明着暗着秀存在感,让人以为她和晏墨有一腿,这样的情况下,罗宝儿肯定不会把照片放出去。
不然的话,她就成了个笑话。
毕竟她和晏墨,根本没有实质的关系,一旦照片被人知道,那么绯闻就真的是绯闻了。
她再继续炒作这一点,也只会被人嘲笑。
可现在情况变了,那她完全可以拿出来,黑江念一把。
江念唯一不知道的事是,不确定罗宝儿是否还保留着照片。
那张原身离开前自拍后发给罗宝儿的照片。
江念一直觉得这是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不过她并不害怕。
如果罗宝儿威胁自己,那再好不过了,交钱,报警,送她手铐和免费的住所。
如果她憋着不搞事,那就让她继续憋着。
江念想想,感觉对自己也没啥坏处。
至于被网友看到那张照片?
人设崩掉?
这一点她就不在意了,男未婚女未嫁,都是单身汪汪,上个床咋了?
大不了说当时就在一起了,后来因为观念不合分了,真真假假,有时候也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在于,是否有人愿意出演。
以前的话,江念估计晏墨肯定会坑她一顿,现在则是认定他肯定会配合出演。
莫名的,她想起了一句歌词: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反正那家伙烦过自己几次,不利用白不利用。
江念很记仇的想。
只是又难免跑去看了一下聊天软件,看着“少管闲事”的号,脑子里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就是莫名的想看一下。
结果突然跳出来一条信息。
江念惊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巧,随后就被信息给吸引了。
少管闲事:我遇到了一个老朋友,询问了她关于异性朋友的事,她认为很正常。
江念:……
好家伙,有机会就来当杠精。
果然这个人还是很欠打。
关于“少管闲事”那个可爱的少年形象(江念幻想里的),已经逐渐远去,已经不再会让江念偶尔产生迷惑感了。
因为他的个人风格是如此的明显,如此的欠打。
缘分呐:所以呢?
少管闲事:所以我觉得,或许很多事没有对错之分。
少管闲事:但现在有一件事,确实让我突然困扰了起来。
江念:……
原来是铺垫一下,想说别的事。
就不能直入主题,好好说话吗?!
果然欠扁。
缘分呐:哦,什么事?
少管闲事:有个会危害到我和她的东西,我想悄悄处理掉,但是我担心之后她知道这件事。
少管闲事:我的意思是,我无法想象她知道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否会觉得我更讨厌。
缘分呐:是什么样的东西?
少管闲事:就是有那么一个东西。
缘分呐:记者抓拍的照片之类的?
少管闲事:总之,就是有那么一个东西。
江念:……
这辈子没有这么无语过。
不过她也能明白,这是对方不想透露太多。
缘分呐:你要怎么销毁?
缘分呐:你能确定最后不会有隐患?
缘分呐:如果这件事她全然不知,那就是不存在的事,自然也不用担心后续的事。
江念睁眼说瞎话,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还特别顺溜。
少管闲事:那就好。
这是打算隐瞒到底了。
江念对他做事的能力,还是相信的,也就不管了。
她估计那个东西,就是那张照片。
而罗宝儿没有来找自己,而是去找了晏墨。
江念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罗宝儿的打算,不得不说,她有时候还是很理智的。
要是交易成功,想必可以获得不少的东西。
而晏墨……在舔狗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江念对此还有点莫名奇妙的。
要是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偏偏自己还通过这种方式知道了,就怪怪的。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
之前的事,基本上也都结算了。
哪怕晏墨不想让她知道,可她就是知道了。
那就……有机会顺手回报一下吧。
要感情莫得,但要钱,她还是可以回报的。
晏墨很快就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对方表示:“完全销毁了。”
“谢谢。”晏墨说。
“客气客气。”老同学说,“晚安。”
“晚安。”
没有太多的寒暄,君子之交淡如水。
挂了电话。
老同学和自己的老公说:“你要记得,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当然。”男人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
“什么?”老同学一脸莫名。
“你说了,不能说。”男人笑嘻嘻说。
“你想挨打?”老同学表情认真问。
男人举双手投降说:“我之前在酒店电梯里遇到过他们。”
“好家伙……”老同学呆住了,“你居然不早点和我说。”
毕竟,这样就早点看罗宝儿落难了。
年少时她还不懂,长大了她哪里还能不懂罗宝儿以前是怎么茶她的?
自然是心里有点不爽。
但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已经失去了追究的意义。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她倒霉。
“也没啥好说的嘛,说到底也不是我们的事。”男人说,“而且我也担心你会觉得我很猥琐,在背后说人。如果不是知道你们早就认识,我都不会和你说这个,老关注这些八卦也不好。”
“也是。”老同学满意点头,“请保持这样的优良想法。”
江念被各色黑子疯狂带节奏打拳的事,很快就熄火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个笑话。
但有些人不是这么想的,有些比较坚持的人,还在坚持不懈骂她,被封号了也要搞小号。
秋后蚂蚱。
江念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剧本筛选里,第一轮就像是个实验,虽然钱投进去不少,但也没那么多,在她可以承担的损失范围内。
能得到不错的效果,那自然是最好的,而且这也是一个证明,证明她的眼光好,准确抓住了新一代的观众。
而且她不作,不会来骚操作,令人安心。
故此第二轮的筛选,不管是剧本还是投资方,那都是上赶着送,根本不用自己再去找人。
失去了一个合理在工作时间喝酒的借口。
江念甚至觉得有点小可惜。
她这人有时候也轴,虽然爱喝酒,但如果不是放假,或是有正当借口,不然绝对不喝。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哪怕是晏墨也是,自从她利用自己有小号的便利,哄骗他离自己远一点之后,他真的就遵守了这个准则,完全不在自己面前露面了,偶尔因为公事遇到,他也会走得远远的,除非她主动过去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