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原青峦于一个深夜悄然向傅珩辞行。
昭河决堤一案已进入尾声,薛涛与王良之间的密信和账簿,原青峦皆已暗中让任殊查到。
剩下来的,便是太子与忠王府的对抗,太子必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定死咬忠王,而忠王既舍出了一个工部侍郎,就断然不会再留下把柄。
可想而知,京城而后会有多么热闹。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太子忙于对付忠王,对傅珩自然就会分心。
所以,眼下的局面这对傅珩来说倒是件好事。
只唯有任殊难缠。
原青峦对外言摄政王至今下落不明,亲回京召集人手再返江南搜寻。
至于旁人信不信,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原青峦离开后,任殊又来过楚府好几回,每回都旁敲侧击的想要见一见楚府准二姑爷。
楚之南每每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将人应付过去,任殊已数次造访楚府,他哪还能不明白,任殊是冲着原公子来的。
原侍卫自第一次后,便再没来见过原公子,连回京都没来告别,既是堂兄弟便不该这般生疏,楚之南对此也起过疑心。
可不论原公子是什么身份,他都只知道人如今是他楚府的准姑爷。
婈儿对人那般上心,他自要将人好生护着。
可长时间的推脱终让任殊开始不满,后头一次竟不欢而散。
且过了许久都没再造访。
楚之南对此是有些忧心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对任殊也略有了解,知道此人很是难缠,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此时的宁静倒像是暴风雨前来临的前兆。
傅珩自然也察觉到了。
开始成日留在储安院。
他知道,已经到了该回京的时候。
他眼底的不舍和留恋太浓,楚婈不可能看不见。
但他不提,她也就故作不知。
从确定他的身份开始,她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但在这之前,她得先给楚府求一道保命符。
这日,天上落着毛毛细雨,楚婈披着披风撑了一把伞立在廊下,似在等人。
不多时,便瞧见一道紫色身影疾步而来。
楚婈眼神微沉,贪恋的看着那熟悉的人,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着他。
不知,他会如何向她辞行。
傅珩远远便瞧见撑伞等在廊下的楚婈,他加快脚步朝她走来。
直到人走的近了,楚婈才弯起唇角,姑娘眉眼带笑的模样看着又娇又软。
傅珩的心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天知道他有多不舍,有多不愿意离开。
可年关将近,任殊又紧追不舍,他不得不回京。
“婈儿。”
楚婈莞尔一笑:“原公子。”
原梦洲不是他的真名,她便只能唤他一声原公子,而傅珩亦如此想。
所以过去了这么久,楚婈仍是这般唤他。
傅珩上前接过伞:“婈儿怎么过来了。”
“下雨了,我怕你没带伞,所以就在这里等你。”
话落,二人相视一笑,都把最温柔最好看的一面展现给了对方。
傅珩揽着楚婈穿过长廊走向院子。
行走间,二人的一举一动格外默契,亦般配至极。
到了长廊的尽头,傅珩突然顿足,低头看了眼姑娘的珍珠绣花鞋,将伞递出去。
“我背你。”
那般白净的珍珠,不该沾泥。
介时回京,他定要将王府里的珍珠尽数放在聘礼里头。
再去皇上那里,要些海外进贡来的。
楚婈只最先略微怔愣,须臾便乖巧的接过伞,看着男人在她面前屈膝弯腰。
傅珩很瘦,但并非那种只见骨头的瘦。
那是因常年习武而炼就成的劲瘦。
他的背不算宽厚,却让人格外安心,楚婈缓缓趴上去,将头埋在他的颈边,闻着属于他的清香。
她感觉到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强劲有力,却又极其温柔。
像是怕弄疼了她。
楚婈想,除了眼前这人,这世上大概没人能再让她动心了。
这条路很短,他们却都希望能走的再久一些,更久一些。
哪怕只是短暂的分别,傅珩还是极为的不舍。
这半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习惯听她的声音,习惯看她娇俏的笑颜。
他对她上了瘾,且无药可解。
楚婈却是将这一次见面当成了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