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到了府门之外,顾夫人已经在等着了。
苏蕴心底虽觉得迟到的缘由羞耻,但面上却极为端庄正经。
看了眼身侧面色坦然,衣冠整齐的顾时行。
他本就是个清冷寡淡的性子,只需寡淡着一张脸出现在人前,谁又能想到就在半刻前,他带着欲色地把她抱上了梳妆台濡吻许久?
也不知他这是从哪学的,又是谁教的……
苏蕴几乎可想象得出来顾时行向旁人请教时是如何一副正经的神色,就好像是办案时听取证词那么的严谨。
衣冠楚楚,表里不一,说的约莫就是顾时行了。
回过神来,也就上了马车。
他们分两辆马车入宫,苏蕴与顾时行一辆,顾夫人一辆。
上一辈子,顾夫人也是认定了自己儿子是遭苏蕴算计,所以在儿子成亲后便一直胸闷气短,浑身不舒服了一个余月,那会也只是苏蕴与顾时行进宫。
上午时分,日头已经高升。
在宫门处换了马车,然后入了慈元宫。
在慈元宫外等了片刻,便有宫女通传。
进了殿中,行礼后坐下。
皇后面上一直带着浅淡的笑意,话了些家常,苏蕴也不曾被为难,最后得了一对镯子。
在宫中用了午膳后,皇后道要与顾夫人聊一会,也就让他们小夫妻二人先行回去了。
苏蕴从慈元宫出来,心底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二人在离开后宫的宫巷处却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大皇子和大皇妃夫妻俩。
自苏蕴在这一辈子醒来,无时无刻都想知道到底害了她的人是谁。
她也明白那人只是想要害顾时行,而她不过是一颗棋子,身败名裂,是死是活无关紧要。
而她身份弱势,势力弱小,若是反击也只会以卵击石。
便是现在,她也无法轻易动那害了自己的人分毫。
上辈子,她忍辱偷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知晓那个害自己的人是谁,想看着那人恶有恶报。
被诬陷多年,忍辱过活。小娘也因她被人辱骂,被人诬陷而接受不了疯了,而这些祸端全拜眼前的人所赐。
远远见到那人,苏蕴想起了今日早上的噩梦,袖中的手心握成了拳。
身旁的顾时行这时伸出手,温热的手握住她那泛着凉意的手,轻轻一握,低声道:“莫慌。”
手背传来温热,让苏蕴回过了神。
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她暗暗呼了一口气,把心头那股子气焰压下,面上挂上了一如既往的温婉笑意。
顾时行侧目看了她一眼,见她极快的调整好了心绪,也就松开了手,与她一同走上前,朝着大皇子夫妻行礼。
大皇子李嵇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道:“今日我进宫给母妃请安,不曾想会在这遇上顾世子和顾娘子,也算巧了。说起来两位新婚,我还未曾恭喜。”
顾时行是清冷的端方君子,而大皇子表现出来的则是温润如玉。
若非是早早知晓了他就是害了自己的祸首,苏蕴也会被这么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所欺。
顾时行面色淡淡的,语气倒是带着恭敬:“虽未恭喜,但殿下送来的礼,臣收到了。他日若是有机会,定然会还回这一份情。”说到最后,顾时行抬起了目光,与对方对上了目光。
话藏玄机。
李嵇笑道:“顾世子是太子表兄,也算是我的表兄了,我也不客气了。礼还未收到,可我现在倒是有些期待顾世子会还什么礼了。”
苏蕴在一旁也听得出一些弦外之音。
此礼估计不是大婚之时收到的礼。而是利用陈明阆从中再利用梁邕,让其对她生出兴趣一事。
顾时行向来寡淡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定然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两人话语之间很是客套,可每一句话却似隐藏锋芒。
一旁的大皇妃适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殿下,时候不早了,母妃该等急了。”
李嵇淡淡的暼了她一眼,大皇妃微微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李嵇与顾时行笑道:“那下回再与顾世子好好聊聊。”
顾时行作揖。
大皇妃客套地与苏蕴道:“下回府里茶席,再邀顾娘子过去。”
苏蕴微微颔首:“是臣妇的荣幸。”
两人相互温婉一笑。
别了大皇子夫妇,随而离开了皇宫。上了马车后,顾时行握住了苏蕴的手。
苏蕴抬头看向他,轻笑一声:“我没什么,就是有一瞬间失神了。”
在马车上,到底不能说太多,顾时行只道:“你休息一会,到侯府我便唤你。”
苏蕴心头虽因遇上大皇子而极为沉闷,但也确实是累了的。
昨晚体感虽好,可被翻来覆去的磨了几回后,也是扛不住了。而早间被梦魇吓醒,一早去敬茶,接着又到宫中请安,维持了大半日的仪态,怎能不累?
头靠着车窗户,微微闭上双眸。
顾时行转头看了眼她,没有说什么,半晌后她的呼吸逐渐平缓,他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头靠到了他的胸怀中,揽住了她的身子。
低眸看了眼怀中皱着眉头的人。顾时行感觉得出来,今日见到那害了她的人后,她的城防又垒起来了。
苏蕴睡得浅,知道他把自己揽入了怀中,但不知是因知道他可靠,还是因为他的胸怀太过舒适,所以也没有起来,就靠着他的胸怀浅眠。
她原是浅眠,但逐渐沉睡,途中也没有被颠醒,直至府门才醒来。
苏蕴似乎缓和得很快,起码在面上没有半点的破绽。
她回来后,便让人把嫁妆收入库房。
她的嫁妆与苏语嫣的嫁妆是一样的,拿出来也是极为风光的了。这是主母给她的体面,她也相当于是承了主母的一份情。
顾时行原本还想与她说一说宫中的事,但见她忙碌了起来,也就打算晚间再说,随而转了步子去了书房。
苏蕴整理好嫁妆,放入了库房中后就回了房,吩咐初意,让她把清澜苑中的下人聚集到了院子中。
看着几乎陌生的一院子人,苏蕴有一瞬的诧异,但随即也明白了。
大概是在成婚前,顾时行换的。
上辈子刚嫁入侯府的时候,那一批下人多有不敬,后面才让苏蕴全部换走了。
现在人全换了,倒也省得她碍眼。
苏蕴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水,放下了杯子,手放在了茶几上。
抬起浅淡的眼眸,平静地扫了一眼,缓声道:“在这院子的人,我不允许有人的心是向外的,一分也不行,若是有发现,没有任何情理可言。”
顿了一下,又道:“自然,分内之事若是办得好,也不会亏待,今日是我作为你们主子的第一日,也就每人送一份见面礼。”
说罢看了眼初意。
初意会意,便与浅草一同提着个钱袋子走向清澜苑的下人,每个人都赏了一个银锞子。
银锞子约莫一两左右。除却陪嫁过来的,清澜苑上到一等丫头,下到扫地丫头,还有少数的小厮,共十八人。
苏蕴陪嫁过来的人,除却初意,还有之前在小院伺候了大半年的两个小丫头。
除却之外,还有主母安排的几个丫头,以及两个年长一些的嬷嬷。
两个嬷嬷年长,才能镇住下人,不然以初意十五六的年纪来掌事,旁人心里也不服。
分了银子,苏蕴便让他们退下了,让墨台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