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雪落若柳絮,纷纷扬扬从天降下,许明月看了看窗外的天,有些怯生生:“表哥,下雪了……”
温琼一怔,也扭头向外面看去,他微扬的侧脸在那一瞬间恬静美好,顿了顿,他也道:“下雪了……”
犹记得,就是这样的雪天,母亲为他炖了热粥,破败的小屋挡不住严寒,母亲不住地搓手,望着他的眉眼却那般温柔,像春雨,也像夏风……她笑着看着自己,柔声道:“阿琼,娘给你熬了热汤,等会热热的喝了,咱们就睡觉,好么?”
看着娘亲温婉柔和的笑容,明明是那么冷那么冷的冬日,他却感觉周身都温暖起来了……那一碗野菜汤入喉,暖洋洋的热意便灌进了五脏六腑……如今,母亲的脸日益模糊,几乎要记不清了,可是,那野菜汤微涩的苦味他却还记得……那分明是一碗并不美味的汤羹,却……让自己那样想念……
许明月怔怔看着温琼的侧脸,看着他唇边凝着的一抹浅笑,那笑容温暖,却也很悲伤……
她不知为什么,看到温琼这幅样子,自己的心也痛了一下……
许是今日这琼表哥看起来着实单薄又羸弱吧……许明月心中一紧,咬了咬唇,突然道:“好吧,表哥,我们出门吧。”
周恺之挑眉看着她,“许明月?怎么了?说什么呢?!”
许明月脸一红,她倒不是喜欢温琼,只是不知为什么,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着温琼如今这幅形容,却又说不出口……
温琼听到许明月这声回应,却是很欣喜。他转过头,逆光中的人影模模糊糊,依稀听见他是笑了笑,只是笑声中带着几分疲惫和虚弱,“那走吧,娇娇。”
“嗯……”
“许明月?你真要去?”周恺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刚刚你还不愿意呢?!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
“周公子……”许明月偷着瞥了眼温琼,见他已经转身走了两步,便压低声音偷偷对着周恺之道:“表哥他今日……不太对劲……”
周恺之听到这句话,冷哼了一句,“妇人之仁!”他瞪了一眼许明月,然后抱了抱拳,“这条路是许小姐自己选的,日后周某再也不多管闲事!告辞!”
“我不是……”许明月正想解释一下,周恺之却根本没有理会她,他目不斜视,大踏步向前,直直越过温琼走远了。
温琼瞥了一眼周恺之的背影,冷笑了一下,却也没说其他的,只对许明月笑笑,“不必理会他,我们走吧,娇娇。”
许明月咬了咬唇,“那……走吧,表哥。”
天冷,醉书为许明月拿了大氅披在身上,醉画拿来了汤婆子让许明月暖手,许明月一边任由着丫头们收拾,另一边却总忍不住拿眼睛瞟温琼。
大雪落在地上,只觉得天地万物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荒凉颜色,这白雪映着阳光,投射在每个人的面孔上,衬得众人肤色越发洁白,尤其是温琼,他几乎白到了透明的地步,看着极为苍白无力。再加上此刻寒风一吹,他那宽大的道袍瞬时就上下翻动起来,愈发显得他身形瘦弱。许明月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道:“醉书,将哥哥的大氅拿来一件给琼表哥。”
温琼听到这话,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多谢表妹心意……不过不用了,道袍之外,是不可覆盖其他衣物的。”
见温琼这么说,许明月也不便坚持,她点了点头,对醉画道:“给淼淼姐说一声,就说我出去了,让她好好休息……”
说完后,她便跟在温琼身后,一道出了府门。
***
两个人带的家丁仆从不太多,这次也没有乘坐马车,徒步而行。
仆从们跟得不算近,基本听不到他们二人的交谈,温琼便也露出了平常的面目,“娇娇……我几个月不来,你可有想表哥?”
许明月咬了咬唇,“表哥,这是在外面呢。”
温琼垂下眸子,默默笑了一下,许明月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意思,她正寻思着自己要不要认个错,突然就见温琼伸出手指了指前方,“我们去这条街逛一逛。”
这是西市街,平常就是繁华之地,再加上这会快过年了,街上的人更是不少。许明月鲜少逛这种摊子,再加上人多,她看着就有些害怕,于是道:“表哥,这里人太多了……”
“没事,有我。”温琼说着,继续往那个方向走去,“我们过去看看。”
走得越近,温琼的眸色愈发柔和,年幼时,临近年关,母亲都是要去置办年货的……父亲那时在家中苦读,他在了总是打扰,便和母亲一起出门……
当年,他年岁太小,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他看上一盏小兔子的花灯,但是母亲没有钱买,等晚上回了家,他因为这事哭闹,是母亲笑着擦了他的眼泪,然后为他折了一盏小船……
“表哥?”许明月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温琼提着一盏小兔子的花灯,眼神却在不停地飘忽着。
温琼被唤醒,他的目光这才落在花灯上,良久,他突然笑了一下,喃喃自语,“果然……这兔子、果然非常可爱……”说着他掏出一锭银子,“老板,这花灯我要了。”
许明月有些奇怪地看着温琼,她是没看出来,琼表哥会喜欢这种样式的花灯。
没想到温琼付了钱后,居然把花灯放在她的眼前,“阿月,这是你的。”
“我的?”许明月忽闪着大眼睛,有些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