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咬梨");
江城,
海边小屋。
蓝知下了几笔都觉得不满意,最终撂下铅笔,端起桌上的高脚杯,
朝屋外走去。
夜晚的海面,
像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里,
那个时常被邪恶皇后问“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的墨镜。
它映出天上那轮洁白单纯的皎月。
而绕着月亮转的那几颗星星,
像七个小矮人。
冷风迎面,
蓝知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握着酒杯沿着海边闲逛。
杯中的红酒被月光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蓝知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高中。
温之应是他们班的班长,
明城七中的风云人物,年级第一宝座的霸占者,
各类竞赛的香饽饽。
他很耀眼。
不少女生明里暗里地对他产生兴趣。
她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
她本是没有自信的。
温之应家庭优渥,含着金钥匙出生,
从小都是天之骄子,
而她只是蓝家的养女。
那个时候,她偶然听人议论,说整个明城七中,只有她和温之应能够相配。
因为她成绩也名列前茅,又长得好看,
更是蓝家的千金。
跟温之应门当户对。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只是蓝家的养女。
她并不觉得他们相配。
直到她高二那年,凭借处作获得国际珠宝设计大奖。
那是她极随意设计的一条手链,一时灵感而发创作的,
创作后就扔在了家里的画室。
母亲将她的画拿去参赛时,她都不知情。
她获奖后,父母没有选择低调,花钱将她的才女人设营销放大。
从那以后,
她有了自信。
面对温之应时,不再内敛沉默,主动接近他,变得张扬明媚开朗活泼。
可是直到毕业,她都没从温之应眼中看到一点她的影子。
班里搞毕业晚会那天,温之应牵了个小妹妹一起参加。
便是才六岁大的萧梨。
温之应当时只说小孩是他妹妹,其他的没多说,六岁的萧梨,小脸肉嘟嘟,眼睛又大又圆,一身粉裙,可爱得不行,晚会上温之应帮她把葡萄皮细致剥净,喂进她小嘴里,眼底是她从来没看见过的温柔和宠溺。
大家都没想到温之应是个妹控,平时那么冷,还会有宠妹的一面。
那时候,没人会想到,十几年后,温之应会将这个小妹妹娶了做老婆。
高中毕业后,她一直好奇温之应会爱上什么样的女孩。
如今破案了。
刚才温之应突然打来那样一通电话,至少证明,他在意萧梨。
不是哥哥对妹妹那种在意。
而是男人对女人那种在意。
蓝知抿了口红酒,目光捕捉到什么,蹲下,拨了拨沙,从土里取出一个海螺。
她将海螺贴到耳边听了听,扯了下唇,苦笑:“你说近水楼台的,怎么不是我呢?”
声音被风吹散了一些。
*
温之应说完那句话,萧梨好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也觉得很荒谬啊。
到头来,是她自己创造了让自己误会的假证据。
唉,一条手链引发的血案。
“你真的没有喜欢过她?”即便证据都摆在面前了,萧梨还是抬起头,对温之应问。
好像温之应不亲口说一句“我的确没有喜欢过她”,就不舒服。
实在是“他们有过一段”这个想法,在萧梨脑海里太过根深蒂固。
温之应英俊的面庞似又浮出无奈,他回:“没有。”
萧梨唇刚被温之应吻过一通,水光潋滟,过分好看,她咬了下唇,出口:“那你初恋是谁?”
“……”
男人看着她,擦了下唇角,道:“没有。”
“没有吗?我才不信呢!”萧梨别过脸。
她倒的确没有听谁说过温之应跟谁谈过恋爱,可是,温之应跟她结婚的时候都三十一岁高龄了,他不信他这么优秀,会做过三十一年的单身狗。
温之应浅浅笑了声,好像带着一丝苦涩:“我哪敢谈。”
“嗯?”
他粗粝的拇指指腹摁到她红润柔软的唇上,“我要是谈了,怕你哭。”
“……”
*
从公司回到家,到见到温之应之前,萧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跟温之应提离婚的事。
离婚后,她要如何做到忘记他。
毕竟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不光是这一晚上,在老宅陪温老太太那段时日,萧梨也时常在想。
其实她是下定了决心的,没有动摇过。
又一个亲人离世,让萧梨认为,自己的小情小爱,割舍下能怎样。
她很后悔没有在温起山走之前那段时光,多陪陪他。
萧梨亲爷爷走得很早,那会她还是不知事的年纪,所以真论起来,她跟温起山的感情更深厚些。
温起山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胜似亲爷爷。
她以为这一晚,跟温之应是离定了,没想到最后的发展会是这样。
阳台上,两个人一起望天上的月亮。
“你说爷爷现在在看着我们吗?”萧梨问。
温之应道:“老头子现在或许在跟你爷爷唠嗑。”
萧梨弯唇,“对哦!”
“有我爷爷陪着他,一点都不孤单的。”
温之应“嗯”了声。
过了会,听见轻轻的啜泣声,温之应转头,仰头看夜空的小姑娘从乌眸里滚出泪来。
泪跟断了线一样。
“梨梨。”他将她抱住。
“呜,我还是好想爷爷,呜呜呜,好想好想他,爷爷,哇!”
温之应不抱还好,他一抱,萧梨终于崩不住,嚎啕大哭。
脑海里全是小时候温起山将她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画面。
她觉得时间好残忍。
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
那个宠着你护着你爱着你的人,有一天,会永远的离开。
温之应起初想安慰什么,话没进喉中,他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将萧梨抱紧,任她哭。
好半天,等萧梨终于哭完了,他亲亲她肿成桃子似的眼睛,声音低哑:“还有我在。”
“之应哥哥永远陪着你。”
*
夜深,别墅的路灯交织着月光,洒下柔和的光影,像给地面房屋上了彩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