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魂。”钟无言憋了半天,摸着下巴说出了这俩字。
“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有建设性意义的话,半天还是废话。”丘骐甩手往沙发上一靠,眼皮子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二姐,我问一下,出事那天方士喜在不在那个店里?”
“在,当时他正在和店里的甜品师讨论设计稿。”
“这就对上了,那个叫张大亮的一定是因为电流,魂魄出窍,一错阳差进入了方士喜的身体,本能反应,想要占据那个身体,不过,说不定也会出现共存现象,看起来会特别像精神分裂。”雷晓有板有眼的说着。
“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道理,那我们要如何将灵魂分离出来,又该怎么把魂魄还到原本身体里去?”
雷晓把目光放到自己姐姐身上,这位身体里流着御灵师血液的驱鬼师,做这件事应该不难,大概是明白雷晓的意思,天妮也不等他问,就自己开口道:“我可能有办法,但是我需要到医院去看一下张大亮身体的情况,魂魄离体这么久,有可能已经无法负荷自己的灵魂,用医学上的意思来讲,就是如果他已经脑死亡,灵魂是回不去本体的,只能想办法,让家人选择结束他的生命,给灵魂一个安息处。”
说着说着,莫名的话题就严肃了起来,灵魂已经不在了,大脑已经逝去了,守着一个靠仪器维持生命体征的肉体,到底有没有意义?或者说,被送到重症监护室,浑身插满导管,痛苦挣扎的病人,他们是不是真的希望在世上再多呆几分钟,几天,几年,还是他们更多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留住他们的人,到底是为躺在那儿的人好,还是只为一己私欲,不舍分开。
我想更多的是处于互相折磨中,躺在那的人,被捆绑着灵魂不能解脱,守着的人,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在苦苦支撑。人生大喜大悲间,不是每一个坚持都能够迎来奇迹。
“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带着天妮先去医院看看张大亮的情况,我们再决定下一步行动,大家也先别往不好的方向想。我这去给大家熬药,这流感势头一旦起来,就是个持久战。”穆之行揽过雷天妮,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转身从后院绕到隔壁去鼓捣他的药,期间不忘和坐在院子帐篷门口朝屋里瞭望的方士喜打了声招呼。
雷天妮在众人的注视下,摸了摸鼻子,“我去洗个手帮阿晓做饭,大家忙着,那什么,阿晓你不去看看你们家老大么?”说完转头往为卫生间走去。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雷晓一拍脑门,往钟子枫的房间走去。
雷晓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钟子枫躺在床上,保持着他出去时的姿势,看来是没有醒的迹象,雷晓叹了口气走上前,拉开被子,看了看钟子枫的伤口,黑色的纹路退了不少,体温也不稳定了下来,雷晓将被子重新盖好,轻声的说:“老大,你放心歇着,一切有我们呢,我们会自己把这件事处理好。”
说完,雷晓又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去厨房和天妮一起,为这一屋子人做晚饭。
次日一早,雷天妮和穆之行便出了门,街上洒水车开过,带来轻微的消毒水味道,街上的人皆戴着口罩,步履匆匆。
原本每天都热闹到不行的医院,冷清了不少,两人在导医的指引下来到病房,公司为了表示重视,从重症室出来后,就一直给张大亮住的单人病房。
离老远,就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蹲在病房门口,脸上写满了疲惫,身上穿着的衬衫该是许多天没洗了,皱巴巴,脚上穿的皮鞋沾满了污渍。但看得出来,平时应该还是个挺注意形象的人。
两人相视一下走上前,中年男人看到两人,缓缓站起身,仓促的伸手捋了捋额前碎发,搓着手说道:“你们是大亮单位的同事吧?我们大亮还没有醒,他妈妈,”说着男人往屋里瞥了一眼,“在里面陪着他,这会儿刚睡着,我这进去把她叫醒,你们等一下啊。”
男人说话声音里都透着疲惫,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两颊凹陷,明显是熬脱了相。天妮咬了咬嘴唇,对于刚失去双亲没多久的她,看着这样的场面,总还是会心有余悸,穆之行悄悄拉了拉她的手,对男人小声说道:“不用叫醒阿姨了,我们就是来看大亮的,把花放里面,看他两眼就走。”
听到这话,男人长出一口气,连连点头,“好好,你们进去吧。”说着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天妮和之行向男人道了谢,走进房间,穆之行把花放到张大亮的床头,男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模样,长得普普通通,该是父母每天都帮他整理仪容,一张脸看起来干干净净,连头发都梳得整齐,而躺在一边加床上的中年女人,蜷缩成一团,头发已半百,虽然在熟睡,眉头却皱的紧。
天妮朝之行点了点头,两人便从房间里出来,轻轻把门带上,男人站在门口,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轻声说道:“这孩子从来没让我们操心过,这下可是让大家都费心了,你们是这几天来第一个来看他的同事,真是谢谢你们了。”
从医院里出来,天妮的心情久久不能释怀,一个在一家店工作了四五年的员工,出这么大事,没有一个同事来看过他,有的只是公司会用钱养着他这幅躯体的承诺,听起来很负责任,却冰冷的让人觉得心寒,就像前日去店里和同事打听关于大亮的事,大家也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连句可惜的话都没说过。
之行看着天妮的模样,伸手摸了下她的头,“与其他人比起来,他算幸运了,至少他有疼他的父母,和负责人的领导。”
天妮耸了耸肩,“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不过,这万幸怕是也抵不过这现实了,我们快些回去吧,他们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