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星星说二楼的?】
【对,当时就有不少人看出来了】
【牛哇我还寻思小鹿真就单纯小鹿了呢】
鹿衡眼神一下慌乱起来。
蒋星看得好笑:“你怎么想到的,嗯?”
“故意把空调弄坏,我就能去你屋子里了?好算盘呀小鹿。”
鹿衡第一次被人这么亲近地呼唤,又是自己一眼就心动心软的对象,整个人烫得像煮熟的虾米。
可惜再怎么逗都听不到鹿衡说话,蒋星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推开他,“我要睡觉了,下去。”
青年人的身体一动不动,撑在蒋星脸颊旁的手臂铜浇铁铸。
如果他真的让开了,是不是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鹿衡心里发慌,想说话、想解释自己只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这份感情,不知道如何从更加耀眼的兄弟手中赢下蒋星的心。
但他说不了,于是只能呆呆地撑在那里,仿佛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热烫的泪一滴滴落在蒋星脸上,他偏开眼,头一回在他的攻略目标面前感到棘手。
他可能做了件错事。蒋星有些后悔,鹿衡跟聂俞之流比起来根本不是一路人,比起他哥鹿启明都差远了。
大概就是……哄骗了一头幼鹿,结果对方动了真心,反而让蒋星手足无措了。
“好了……”蒋星斟酌词句,“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空调就是意外。别生气了,嗯?快下去。”
仓惶的吻堵住蒋星双唇,把所有拒绝疏远的话语挡在唇齿间,嚼碎了吞进肚子,再也不给机会说出来。
他好想说不是意外,也没有生气。但没办法,只能在本能驱使下亲他。
蒋星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鹿衡半闭着眼睛,并不敢看蒋星,脸颊通红一片。见蒋星转头想要摆脱自己,便分出一只手掌控住他下颌,温柔,却无法挣脱。
这个吻两天前就该属于他了。
青年根本不会接吻,纯粹是刚刚长成的小兽胡乱舔吻,用最直白的方式,笨拙地传达情感。
蒋星被迫昂着头,刚刚补充的氧气从肺中被人夺走,可他不觉得窒息难受,只有心跳如擂。
谁能拒绝一头单纯小鹿的爱。
鹿衡花了点时间亲吻蒋星嘴唇,试探着以舌尖顶开牙关,里面灼烫的温度几乎让他心都烧起来。
蒋星轻轻呜咽着,生病的身体无力推拒,被迫敞开唇舌任鹿衡探寻。
他眼眶发热,逃避般闭上眼,好似第一次与人亲吻般稚拙迟钝。
鹿衡让他束手无策,他可以直白地斥骂聂雪凡,却不忍心对鹿衡说半句重话。
如此赤诚的稚子之心,烫得蒋星无处可逃。
鹿衡还在不声不响地流泪,泪珠顺着蒋星脸颊滑入发中,在情切的吻与相触中濡染彼此面颊。
“别哭。”蒋星终于抬手按住鹿衡口鼻,侧首低低呼吸,“够了。”
鹿衡听话地停了下来。
青年已经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礼物,亲热地吻他手心,乖乖翻身下床,拿湿毛巾给蒋星擦脸。
动作轻缓温柔,生怕触碎了一件玻璃艺术品。
蒋星湿漉漉的眼睛是他的,殷红的唇也是他的……
鹿衡拿了纸笔过来,趴在床沿上认真写字,蒋星脸颊包裹在被子下,提不起劲。
青年写了几句话,红着脸展示给蒋星。
不啻于剖开真心送到他面前。
‘对不起’
‘空调是我弄坏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但是我很开心,对不起’
青年羞涩地一笑,继续写:‘星星快点好起来吧’
蒋星闭上眼,学着鸵鸟把头脸藏进被子里,闷声道:“谁准你叫我星星了。”
鹿衡立刻僵住了。他从没与人恋爱,根本不懂哪些话是玩闹,哪些又是认真。
他因为性格而格外没有安全感,于是对待蒋星每个表情都全神贯注。
蒋星听不见他动静,哪能想不明白青年又误会了,只得破罐子破摔道:“叫就叫吧,别闹我了。”
鹿衡心中甜涩掺半,他笑起来,好像突然明白了电视剧里那种黏糊暧.昧的氛围到底从何而来。
纵容与依赖。
小心试探到得寸进尺。
他在本子上珍重地写下‘星星’,趴在手臂上守着蒋星。
他不用看手机,也不必蒋星和他说话,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对方就已经觉得满足。
鹿衡心中对莫拉告解着:魔鬼其实不是魔鬼。蒋星只是恰好撞进了自己心里,从没刻意耍弄过自己。
星星是珍贵的宝藏。恰好被鹿家兄弟捡到。
如果他莫拉真听见了这话,恐怕要气得跳脚。
蒋星睡了一觉,似乎有人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进来,勉强抬眼。
鹿启明回来了,还有一个苍老的医生。
鹿启明脱下几乎冻成冰的外套,扫过空空如也的床头柜:“氧气罐用过了?”
鹿衡点头,赶紧给医生让开位置。
医生检查了一下蒋星的喉咙,压舌板按得太重,蒋星咳嗽着反胃。鹿衡坐不住,立刻凑到他身边拍抚后背。
鹿启明手指收紧,眼神锐利如锋。
面对兄弟质问般的视线,鹿衡心慌了一瞬,但很快挺直脊背瞪回去。
鹿启明没想到他竟然能迈出这一步,指节捏得嘎嘎作响,一拳捶在墙壁上。
没动静,光是从骨头疼到心里。
鹿启明面对着墙,默然叹息。
他早该知道一定会走到这一步。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双生兄弟。
医生用本地话说:“烧已经退了,有炎症,得推一针消炎药,不然晚上还得发热。”
消炎药是肌肉注射,疼得蒋星快把下唇咬破。推完针立刻缩进鹿衡怀里不动了。
医生没说什么,对鹿启明颔首。
鹿启明用他们那里最郑重的敬语道谢,送医生回家。
蒋星:“他是镇上的医生吗?”
鹿衡回忆一下,摇头。
难怪鹿启明去了那么久,恐怕是开车跑了附近好几个镇子,千辛万苦才找到一位有消炎药的老医生。
蒋星再醒过来除了肌肉酸痛,发热带来的昏倦一扫而空。
鹿启明正收回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掌,身后窗外已经蒙蒙亮了。
“醒了?饿不饿?”
蒋星摇摇头,“你快来睡觉。”
鹿启明眼睛里都有血丝了。
青年俯身,隔着被子半搂着他,“睡吧。”
蒋星蹭蹭他肩膀,“累不累。”
“还好。”鹿启明似有若无地勾着他发尾,“以前宰牛羊的时候,从天黑忙到天黑。”
蒋星没听他说过自己的过去,“你从小就这么闷?”
“闷?”鹿启明笑了笑,他在蒋星面前笑容是最多的,“是吧。”
蒋星:“小鹿呢?”
鹿启明为“小鹿”这个称呼微微一哂。
他看出蒋星有多喜爱鹿衡了。
“小衡表面上看他觉得乖,其实倔得要死。”鹿启明道,“说不了话,被人欺负了,只会闷头自己敷药。”
蒋星立马就能想象出小小鹿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默默忍痛的样子,心中酸涩。
“他不能说话这个,能治吗?”
鹿启明:“能。”
蒋星讶异道:“那怎么……”
“小时候说不了是因为病,长大是心理。”
“我父母带他去过很多医院,都说能治,但又治不了。”鹿启明视线低垂,“也许突然哪天就好了。”
【有一天,就是星星在的今天!】
【医学奇迹了属于是】
【嘿嘿,小鹿没说过话,肯定声音又哑又沉,嘿嘿,喊星星名字,嘿嘿】
【楼上口水收一下(撑伞】
两人一觉睡到正午,店今天自然是不开了。
鹿衡煮了牛排骨,只加一点盐,小火炖到软烂脱骨,又仔细滤去油脂,只余下丰富的蛋白质和钙。
蒋星第一次吃到了他们传统的主食,甜腻的糖油制品在病后格外振奋精神。
“有点糙。”蒋星咽下食物,很快面前又递过来一杯奶茶。
“你自己吃呀。”
鹿衡光是点头,一点不动。眸如点星,亮晶晶地看着蒋星,等着他一吃完就继续捏小饼。
今天沉默的人变成了鹿启明。
蒋星回屋继续养病,兄弟两人默默走到院子里,并不交谈。
鹿衡心情很好,兴致勃勃地侍弄好院子里的野花,还不忘把二楼的多肉拿下来浇水,放到蒋星窗台上。
一抬眼就能看见漂亮的绿色。
他想了想,又在院中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朵明黄色,轻轻扯断后放在多肉枝干间,像是多肉开出的一朵小花。
鹿启明靠在桌边抽烟,微甜的红酒味让他想起与蒋星初次见面的夜晚。
二人倚栏而立,呼出的烟气交缠融混,如同某种宿命的预兆。
鹿启明摁灭烟头,“小衡。”
鹿衡终于从花草间抬首,静静看向兄弟。
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小衡,你根本不懂。”
鹿衡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