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小巷的青石板上,氤氲着朦胧的雾气。
一阵阵凉风裹着雨丝从窗外飘进厢房,拂去了几分燥意。
白芍望了眼灰蒙蒙的天色,将敞开的槛窗一一关上:“小姐,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不如奴婢去问掌柜要间客房,您歇息一个时辰再走?”
楚蓁忙不迭点头:“去吧去吧。”
她也不想冒雨往回赶,古代的化妆品不防水,容易脱妆,她才不要顶着一张大花脸见人。
待白芍转身出了房门,楚蓁低头继续把玩手上的云纹玉佩。
方才在破庙,远远瞧了一眼,她便觉得这是块美玉,此刻拿在手里仔细一看,色泽晶莹通透,果真不见半点瑕疵。
许是常年被人佩戴摩挲,触感温润光滑,泛着一层莹白色的微光。
摸着摸着,突然感觉指腹触碰到一个小小的凸起物。
楚蓁眉心微皱,将玉佩拿近,眯着眼端详了半天,才发现那赫然是一个笑脸大肚、憨态可掬的布袋佛,却只有米粒般大小,若非仔细地看,很难发现这个胖乎乎的小佛像。
民间有种说法叫“男戴观音女戴佛”,这玉上雕刻弥勒佛,多是长辈祈愿家中小女一生福满顺遂,又怎么可能是男子佩戴的东西?
孙志学那狗东西竟然敢骗她!
楚蓁瞬间有种拧人脑袋的冲动,又想起那许晏似乎还有个妹妹,看了看玉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后悔了,早知道那狗东西是恶霸中的败类,她就不该轻易放过他。
楚蓁咬牙喊了一声:“冯刚。”
一直抱着刀守在门外的男人听见声音,推门走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派个人去牢里问问孙志学,这块玉佩究竟从何而来。”
楚蓁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满是冷意,“你告诉他,但凡他有半句虚言,来日我必定送孙氏全族进去陪他,让他们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也不算吓唬人。
当年高祖皇帝马上打天下,却因为缺了文臣的辅佐,导致打下来的江山难以治理。
后来各地世家派人与高祖皇帝谈判,愿意让家族子弟协助高祖皇帝治理天下,但前提是要让他们入朝为官,在朝堂有一席立足之地。
高祖皇帝迫于形势,只能点头答应,这才使得大楚江山日渐安稳。
可正因此,高祖皇帝在位时,始终对世家留了三分情面,没有彻底整治朝堂,致使世家门阀的权力日益坐大,甚至在楚宣帝登基后,严重威胁到了皇权统治。
如今这些门阀世族瞧着外表光鲜靓丽,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里不知藏了多少肮脏龌龊之事,只是没有揭发出来罢了。
孙氏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例子。
族长孙平阳宠妾灭妻,为了扶小妾上位,不惜下手杀了发妻,至于他的儿子,那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无凭无据便当街对一个老妇人施以杖刑,路过百姓无人敢出手阻止。
俨然成了庐州府的土皇帝。
皇后之所以提拔林博远,就是因为上一任庐州府知府平庸无能,在任九年,始终不能遏制这些土豪劣绅,还险些遭他们收买,为虎作伥。
林博远上任后,孙氏知道他在京城有靠山,行事收敛不少,但不论是颁布条令,还是推行政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总是孙氏一族的人。
林博远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反而一直受他们的掣肘。
现在撕开了孙志学这个口子,衙门的人就有理由提审孙平阳。
一旦孙平阳锒铛入狱,孙氏一族没了主持大局之人,就如同一盘散沙,再也掀不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