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丁气呼呼地哼唧一声,却也有些底气不足,小脑袋低了下去,两只小手还紧紧扒拉着楚蓁的裙摆,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
楚蓁感到好笑,却不理会他。
这小家伙现在已经四岁了,是宫里最小的孩子,众星捧月,备受宠爱,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都有人给他摘。
在这样溺爱的环境下,若是不加以管束,很容易养出一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
反正已经有那么多人唱白脸了,她这个当长姐的就来唱.红脸,扭扭他的性子。
楚蓁看向七皇子,不免奇怪道:“小七,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没去书房读书?”
穿着广袖锦袍的七皇子给楚蓁拱了拱手,眉宇间带着舒朗的笑意:“长姐莫非忘了,每逢初一十五,书房都休沐。”
楚蓁有些恍惚,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这个时代待了一个多月了。
七皇子没注意到楚蓁的失神:“难得休沐,我想着陪母后用一顿午膳,没想到长姐今日也来了。”
比起还是个小豆丁的九皇子,七皇子已经初具君子风范,是个翩翩如玉的少年郎。
楚宣帝至今未立太子,可文武百官都看得出来,比起最年长的三皇子,他更属意七皇子。
且不论七皇子本就是中宫嫡子,按例应继承大统,但说他小小年纪便已文武双全,君子六艺更是样样精通,连素来严苛的太傅都赞他天资聪慧,性行纯良而不迂腐,是个可造之材。
其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故而他虽和别的皇子一块上课,可私下里,太傅也会时不时给他开个小灶,教导朝堂之事,隐隐有当储君培养的意思。
楚蓁看着这个身负重任,眼神却依旧清明的弟弟,心生欣慰:“是啊,难得齐聚一堂,一会儿我也留下来陪母后用膳。”
抱大腿的小豆丁昂起脑袋,眼巴巴瞅着楚蓁:“还要陪琮儿玩……”
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含着一泡泪,像是一条被抛弃的小奶狗,大有楚蓁不答应,他就哭给她看的架势!
楚蓁弹了弹他的小脑门:“那你先答应我,等会不许耍赖,输了更不能发脾气。”
小豆丁眉毛一皱,正想说不,却见楚蓁冷冷地看着他,只好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
哼,反正有人陪他玩就好。
姐弟三个闲聊了几句,楚蓁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让七皇子先陪小豆丁玩一会儿,她则去给皇后请安。
……
皇后站在后花园的曲桥上喂鱼。
楚蓁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请安行礼。
皇后将手中剩余的最后一点鱼食撒了出去,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转过身,对桥下站着的楚蓁道:“随本宫来。”
楚蓁怔了怔,看着皇后朝湖上的八角凉亭走去,急忙跟上。
初夏,阖宫风景美如画,凤宁宫尤甚。
天际边云蒸霞蔚,柔和的金辉肆意洒下,整个湖面波光粼粼,偶有清风拂过碧空,平静的水面泛起一道道涟漪,映衬着岸上的假山绿柳,风光旖旎,美不胜收。
眼前这一池潋滟的湖水,还是当初帝后大婚时,楚宣帝特地下旨让工部扩建的,为的便是能让皇后有一处闲暇赏景之地。
凉亭四面都挂着薄如蝉翼的缥色纱幔,又因在湖中央,纱幔落下,阻隔了外界窥探的视线,隐蔽性极好。
母女前后脚进了凉亭,宫人们自觉地退了下去,远远守在外围。
皇后倚坐在美人靠上,掀眼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昨夜动板子了?”
“嗯。”楚蓁知道此事瞒不过皇后,也不遮掩,坦然道,“儿臣昨夜抓住个吃里扒外的宫女,一时气不过,狠狠打了她板子,叫人送回锦悦宫了。”
今早天刚蒙蒙亮,桑葚就带着两个力气大的小太监把人抬到了锦悦宫门口,一路上也没刻意避开人,不少宫女太监都瞧见了,想必此时小道消息已经在宫里传开。
不过不要紧,她压根没指望和蒋妃维持面子上的和平,蒋家的司马昭之心早已路人皆知。
他们想当外戚,想要家族中出个皇后,甚至出个太后,那锦悦宫和玉福宫早晚会撕破脸皮。
何况当初他们乘人之危,以她私自出宫为借口,在朝上公然弹劾皇后和威北候,她可是在心里记着账呢。
纵然报过仇了,她也不打算再追究,但蒋世鸿父女却未必会这么想。
他们大抵觉得,得罪一次也是得罪,得罪无数次也是得罪,既然如此,为何要收手?
所以楚蓁要光明正大地把人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