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县胡家。
小问竹看着那熟悉的滑梯,长长的叹气:“哎呀,原来我小时候喜欢玩这个啊。”滑梯还是很好玩的,但是这个滑梯好低啊,一点点都不好玩,荆州刺史府的滑梯比这个大多了高多了。她无奈的叹气,小时候真是太可怜了,只能玩这么小的滑梯,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滑梯再小也是滑梯。她悄悄的打量四周,好像姐姐没盯着她,立刻就笑了,欢呼着扑到滑梯边,摸着滑梯,感觉小时候的记忆又回来了。
小问竹爬到了滑梯上,当年制作滑梯的时候除了小问竹,也有其他稍微大一点的孩子玩,这尺寸就有些大,小问竹长大了一些依然不觉得狭小,满意的滑了下去,欢快的点头:“虽然小了点,其实也可以玩的。”
胡问静就在几步外的案几边看着谯郡门阀的资料。王老爷见识了胡问静未雨绸缪的手段后,深深的理解了怎么做事,竭尽全力发动了谯县的所有门阀中人,详详细细的整理了一份整个谯郡的门阀资料,资料汇总后的细致程度超出了所有参与者的想象,整份资料堆在地上后几乎到了天花板。王老爷甚至有些恍惚了,好像完成了一次伟大的工作啊。
胡问静仔仔细细的看了几日,努力的寻找曹、夏侯、许三姓的资料。
胡问静待在谯县的那段时日之中,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好好的活下去,怎么能够不被被人(强)奸、卖了、杀了,不是疯狂的练功就是疯狂的谋算别人,一切与生存无关的事情尽数不考虑。这每天“不是shā • rén就是被杀,所以每一分精力都绝对不能浪费”的狗屎状态一直陪伴胡问静到了荆州,这才稍微有了一些安全感,有钱有地盘有粮食有人口的荆州刺史胡问静还怕了谁了?
胡问静终于缓出一口气来,有心情考虑疏忽的事情。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到了谯县门阀结构的诡异。
谯县是什么地方?从谯县的人口、城市规模、地理位置等等而言真的只是一个小地方,与洛阳长安等地缺乏可比性。可是,谯县是曹操的老家啊,还有曹老板血统上的本家夏侯家也是谯县人。
想想曹老板手中冒出了多少曹家和夏侯家的人才,曹仁、曹洪、曹休、曹纯、曹真、夏侯惇、夏侯渊、夏侯尚、夏侯霸、夏侯和、夏侯威……就算胡问静对曹魏的了解完全来自于三国演义和三国游戏也能够随口报出这几个曹家夏侯家大将的名字。
这曹家当了皇帝,谯县就是“龙兴之地”,曹家作为皇族在这老家肯定有极其强大的根基,可胡问静偏偏就没在谯县看到一点点曹家的痕迹。
若是说司马家谋朝篡位,杀光了老曹家所有人,毁灭了老曹家和夏侯家在谯县的根基,胡问静还是能够理解和猜测到的,可是许褚的家族呢?大名鼎鼎的“虎痴”许褚也是谯县人,三国志记载许褚手下有数百个“剑侠”,武艺高强,几十个当了将军,几百个当了校尉,就这影响力不可谓不大,为什么她在谯县的时候就没有注意到?胡霸天横扫谯县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冒出一两个许家的高手教她做人呢?
胡问静认为有一个可能是在司马懿谋朝篡位之后对曹老板的亲信进行了最残酷的清洗,曹家、夏侯家、许家,以及什么典韦乐进李典张辽张郃等等的家族尽数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可总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吧?
胡问静的眼前出现了如梦如幻的美好一幕:
谯县最偏僻的角落有一座破烂的茅草屋。一个身高八尺却衣衫褴褛的魁梧汉子小心的跪在地上,给一个憔悴的妇人喂饭吃。
“娘亲,吃吧,这是我打柴换来的大米粥,可香呢。”那魁梧的汉子温和的道。
那憔悴的妇人看着儿子,又是感动又是过意不去:“为娘拖累了你了。”
那魁梧的汉子使劲的摇头,道:“娘亲说得什么话,我躲在这角落之中只是因为我姓……”他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黯然和愤怒,作为大名鼎鼎的高手的后人,却被奸臣追杀,空负一身绝艺,却不敢露出分毫,只能在山野之间打柴为生。
茅屋外,有人轻轻的鼓掌:“原来你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典韦的后人啊。”
那魁梧的汉子猛然回头,茅屋的稻草门陡然粉碎,化作草梗在空中乱飞,一个身影负手站在阳光之中,腰间的长剑没有出鞘,一股犀利的剑气却充斥了整个茅屋之中,空中的草梗在剑气之下尽数断折,化为粉末。
那魁梧的汉子护在娘亲身前,瞳孔收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天下第一剑派华山派的无敌剑气?厉害!”他厉声道:“司马家的走狗,想要杀就杀我,休得伤了我娘亲!”那憔悴的娘亲奋力推着那魁梧汉子:“不要管我,快逃!”那魁梧汉子只是护住了娘亲一动不动。
阳光之下,那剑客怔怔的看着那魁梧汉子,长长的叹息,泪水簌簌而下,呜咽着道:“想不到天下第一高手典韦的后人竟然如此落魄……这司马家真是作孽啊。”
那魁梧的汉子紧张的盯着那剑客,问道:“阁下是谁?”这剑客公然辱骂司马家,想来不是司马家的走狗了。
那剑客摇头,道:“在下姓胡,今日是在下莽撞了。”看了一眼茅屋中的情况,淡淡的道:“来人。”几十个仆役跑了出来,放下几袋大米几桶油几百个包子。
那胡姓剑客道:“忠臣之后不该屈辱至此,好好的坚持下去,胡某定然杀光了司马家的人,还你们一个公道。”那魁梧的汉子眼角泪水打转,只觉遇到了知音。
那胡姓剑客解下(身)上的衣衫给那魁梧汉子的母亲披上,道:“有我胡问静在,绝不让忠臣烈士的后人冻着饿着。”转身离开。
那魁梧汉子失声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荆州刺史胡问静?”
胡问静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慢慢的道:“天下间除了胡某,谁敢以杀光逆贼司马家为志向?”
那魁梧汉子仰天长笑,泪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一伸手,从床底下取出了一对九百九十九斤重的铁锤,双锤相击,一股强大的余波向四周蔓延,茅草屋瞬间四分五裂。
那魁梧汉子大声的道:“在下典韦后人典元霸,愿为主公效死。”
胡问静慢慢的转头,清秀的脸上满是惊喜:“典元霸愿意跟随胡某杀尽天下逆贼?”
那典元霸用力点头:“是,元霸以后生是主公的人,死是主公的鬼!”
胡问静仰天大笑,身上犀利的剑气勃发,四周一百丈内鸟雀惊飞,数百颗数人环抱的大树发出悲鸣,缓缓的化为粉末。
她大声的愉悦的道:“好,好,好!有元霸助我,胡某一定能扫荡天下不平,还我郎朗乾坤。”
一缕阳光落下,将胡问静笼罩在光芒之中,闪闪发亮。
典元霸崇拜的看着胡问静,道:“主公,元霸还认得许褚的后人许哪吒,夏侯惇的后人夏侯药师,曹仁的后人曹寻欢,郭嘉的后人郭阿飞……元霸三日后就能寻来三千壮士五千谋士助主公称霸天下!”
胡问静哈哈大笑:“胡某有诸位相助,天下谁敢不服?”
幻想自然是美妙了些,不可能有什么典元霸之类的高手存在,但胡问静大冬天千里迢迢的跑来谯县就是为了给自己挖掘出一群人才。
曹家夏侯家都是大族,没道理一个人都不剩下吧,不求什么天下无敌的“典元霸”,找几个能够凑合着用的识字的人总行吧?胡问静很是希望能够从这些名将后人中挖掘出一两个能够用,而且可以放心用的手下。随便找一本小说都会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前朝皇族是最坚定的推翻本朝的支持者”等等烂大街的道理,曹家夏侯家许褚典韦乐进郭嘉程昱荀攸荀彧等等名将后人与司马家仇深似海不共戴天,胡问静又是谯县的本土同乡,那些名臣名将的后人肯定愿意投靠胡问静推翻司马家的。胡问静不算贪心,要求不高,这些名将名臣能够每家贡献两个可用之才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这叠堆到了天花板的资料越看越是让胡问静心凉,不是因为找不到这些与司马家仇深似海的人的踪迹,而是因为这谯县之内竟然是有夏侯家的后人的家族的,还是过得贼公开贼逍遥的那种!
胡问静看着夏侯家在谯郡的田地,那真是用良田万亩形容啊,只是没什么人留下,唯有一些老仆管理农庄而已,夏侯家的族人都在洛阳当大官,过舒坦日子。
胡问静再次看了一眼,曹操的嫡系夏侯家的人在谋朝篡位的司马家的朝廷之中当大官,真是狗屎啊!她仔细的看资料,夏侯渊的第七子夏侯和与司马昭关系极好,在司马昭的手中混到了“太常”,可惜死得早,子孙后代都是废物,在朝廷中混个小官;夏侯渊的第四子夏侯威的儿子夏侯骏目前在朝廷中做将军,与司马亮、魏舒都是姻亲,可说是风生水起。
作为曹操嫡系的夏侯家都能在司马家手中当大官,其余人呢?许褚的子孙不成才,没能混上大官,但是司马家让许褚的子孙继承了许褚的爵位,无权但是富贵了。荀攸荀彧与曹老板本来就有仇,这荀攸荀彧的后人直接就在司马家的手下混了大官,贾充的同党光禄大夫荀勖就是荀家的后人。
胡问静慢慢地放下了资料,只觉再次刷新了三观,这西晋真是一个神奇的时代啊。她嘴角露出了微笑,在洛阳的时候一直有人悄悄的骂贾充不忠不义,弑君背主,贾充毫不在意,她还以为这是奸臣的气量,而且越被忠于曹魏的人骂弑君背主,越是显示对司马家忠诚。现在看来是她浅薄了,贾充不在意的原因是看不起那些骂他的人只盯着他一个人骂背主,大缙朝凡是40岁以上的官吏,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有脸说忠孝节义的,因为但凡是40岁以上的官吏个个都是前脚开开心心的当着曹魏的官吏或者风流才子,喊着吾皇万岁,后脚就开开心心的做了大缙的臣子。而极少数历经汉朝、曹魏、大缙的三朝元老更是个个无耻度爆表,彻头彻尾的三姓家奴。
胡问静对这个门阀统治世界的时代有了更深的认识,这个时代中个人的节操完全不值钱,为了门阀的利益,什么忠孝节义统统都是P,只要能够当官,只要能够保住家族或者门阀的富贵连绵,那就可以抛弃一切,不择手段,什么对老刘老曹家老司马家的忠心,国家哪里有家族重要。这个时代的门阀中人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对国家对朝廷的忠心,唯有对家族和门阀的忠心。
胡问静笑了,慢慢的伸出手,将案几上厚厚的资料抹到了地上。她已经不需要知道其他门阀的资料了,在这个毫无忠心度的年代只要手中的刀子够狠,所有人都会老老实实的投靠,根本不用考虑什么誓死抵抗。
怪不得五胡乱华这么容易,怪不得北方门阀投靠胡人的数不胜数!
胡问静无声的灿烂的笑着,手紧紧的握住了剑柄,杀气四溢。
小问竹忽然回头,惊愕的看着胡问静:“姐姐。”
胡问静一惊,定了定神,收敛了杀气,温和的笑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