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搞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拖延战争?”
贾南风经习惯了胡静每一次做事都有诡异的目的,反正无法理解她的思路,不如直接。
胡静用力点头:“当然!”她瞪身边的小竹,小竹扁着嘴,老实地趴在案几上做算数,她最讨厌数学了。
胡静继续道:“以为我们现在很有优势吗?别以为我有五百骑兵很牛逼了,我这五百精锐骑兵是到了极限了,纸甲随便做多少套都行,洛阳的军械库内铁甲肯定也有数千套,但是我找不到能够当精锐骑兵的人了。”她长长地叹气,五百精锐骑兵是真的“精锐”啊,会骑马就删掉了百分之九十的人;马术精湛,能够骑马砍杀,又删掉了剩下的人中的百分之九十;有一身武艺,这几乎把剩下的人删个精光了。胡静在荆州司州四五百万人中也就找出了这五百个人,谣传这每一个人都是武学大宗师,单论武艺的话还真有这个味道。
“区区五百人能有多大作用,守得住偌大的地盘?久战兵疲,再打下去五百个大宗师个个身上有伤,搞不好哪一天全军覆没了。”胡静对此很是惶恐,后世张须陀就是因为连年征战不得修整,结果精兵成了疲兵,在与菜鸟的大战之中爆发出了所有积累的题,结果丢了脑袋。胡静可不想自己的脑袋如此廉价的丢在了菜鸟的手中。
贾南风对此还是理解的,精兵首先是个人,每打一次仗就会因为各种伤降低武力值的,打到后来就算没有缺胳膊少腿,全身是伤也基本成为战五渣了。
胡静道:“老实说,我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一边的荀勖笑了,看胡静的眼神认真了很多,他也认为胡静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还以为胡静不知道,或者死撑着不认,看来胡静还算是个能够成大事的人,不会因为面子题明知道是错误也错到底。
贾南风看看荀勖,又看看贾充,确定胡静没有开玩笑,她想了想,试探着道:“是杀了王澄吗?”杀了王澄之后胡静与琅琊王氏再也没有和解的余地,而天下豪门大阀也会视胡静为洪水猛兽,绝不会再考虑投降了。
胡静看着贾南风,深深地叹息:“你啊,我都写了碑文了,你还是没看懂。”贾南风皱眉,碑文?就是那条“你们的脑袋也是可以砍下来的”?不就是一条威胁的碑文吗?
胡静决定从头说起,她不是贾充,没贾充的脾气好,会气死的。
贾充坚决反对:“你的脾气比老夫好多了。”伸手指着小竹,小竹似乎在做算数,其实悄悄地在纸上画画,胡静明明看到了,却没有骂人打人,这脾气真是太好了。
胡静认真地道:“小孩子不想做作业是天性,要是竹以后成了大画家,照样很好的。”
贾充冷笑,这种借口都说得出口,熊家长。
小竹见发现了,眨巴眼睛:“姐姐,我画的是你,漂亮吧?”
胡静大喜:“竹最乖了!”招呼宫女:“拿一些糕饼来。”转身呵斥小竹:“作为算术题就有糕饼吃,不然我就给贾爷爷和贾阿姨吃。”小竹急忙认真做算数,有吃的坚决不能让给别人。
胡静这才对贾南风道:“我犯得巨大错误是打下了定陶,这是战略性失误。”
荀勖点头,道:“打下了定陶,看似兵锋强大,天下无人能敌,其实彻底扭转了天下门阀的看法。”他笑了笑,道:“在打下定陶之前,虽然胡刺史一路打败了司马越,打败了卫瓘,可是天下门阀只以为洛阳朝廷是个随可以覆灭的纸糊朝廷。天下门阀围攻,只能采取守势的洛阳朝廷有什么未来可言?天下豪门大阀更关心谁做联军的盟主,打下了洛阳之后是继续奉司马氏为主,还是新建一朝。豪门大阀们不愿意拿出私藏的兵器和精锐私军,宁可送一群农民去死也要保存实力,以期在未来的天下争夺之中能够有一席之地。”
贾南风立刻懂了:“所以,胡静一举击破了定陶,杀了琅琊王氏的数千进入私军,包围了司马越,天下豪门大阀立刻发现小看了洛阳朝廷的实力,若是不真心联盟,这天下门阀说不定真的胡疯子杀光了。”她埋怨地看胡静,为什么要扬言杀光门阀,为什么要手贱夺取了定陶?以后的战局只怕完全不同了。
胡静苦着脸,真是没想到定陶的门阀会完全不把农民士卒当人看,冬天都不给热汤和篝火,这随便一冲就取下了定陶,能怪她吗?都怪那些门阀太不把人当人。
“然后,就必须补救了。”胡静长叹,犯下了错误无法挽回,只能想办法弥补。
“第一步就是恐吓天下门阀。”胡静看了一眼贾南风,贾南风属于自己人,所以眼中的“你们的脑袋也是可以砍下来”是她胜利后的发泄和狂笑,但她的本意是针对豪门大阀的,豪门大阀看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言语会怎么想才是她最关心的。
“第二步就是用利益引诱对方延迟进攻的间。老实说,这是一把双刃剑,就看同样的间内是他们先练好了士兵,备齐了铠甲,还是我们先打好了基础,稳定了内部。”
胡静又一次长长地叹气:“这司州、豫州,与荆州完全不同,荆州那一套用在司州豫州可不怎么行得通。”一辆破车开三十码的候一滴水都不带洒出来,开六十码的候半杯水洒在了车里,开一百二十码的候驾驶员都飞出去了,而她现在就在开着这么一辆破车。
“唉,根基不牢,地动山摇。”胡静第一百次长叹出声。
贾南风拼命地思索,胡静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剩下的百分之一的内容要她自己想清楚补齐。
小竹眼睛睁得大大的,无辜地看着胡静:“姐姐,我们什么候再去暗市玩啊?”胡静惊讶了,暗市又不好玩,为什么小竹这么想去?一转念就明白了,去暗市耗费间许久,可以不做作业,第二天还能睡懒觉,她柔声道:“做完作业就去。”
小竹用力点头:“那我不去了。”
“不去也要做作业!”声音极其冰凉。
……
琅琊。
过年的喜庆红灯笼早就撤了下来,所有人的服装都从大红大绿的喜庆服装成了披麻戴孝,偌大的宅院各处都挂着白色的招魂幡,每过一个辰就有仆役向天空抛洒纸钱。
大门处听着不少访客的马车,每一个吊唁的人面色都沉痛到了极点,未语泪先流:“可怜王公子……”
接待的人数量的招呼宾客:“……衣冠冢就在我王氏祖坟之内,若要祭拜,还要排队……”
一个年轻的士子在花园中捶胸顿足:“澄公子怎么就去了呢?当日我和他一见如故,有意义结金兰,我黄纸都准备好了……”
另一个士子嚎啕大哭,一边开始写祭文:“……太康五年二月,北海孔氏十五代孔文祭琅琊王氏王澄之灵日……惟尔挺生,夙标幼德,宗庙瑚琏,阶庭兰玉……何图逆贼开衅,称兵犯顺,……凶威大蹙,贼臣不救,孤城围逼……巢倾卵覆,天不悔祸,谁为荼毒……”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