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傅依然面带微笑,却不复平时的和蔼可亲,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慢慢踱步到了实验桌台前,将方才程兮遥无意撞翻的瓶瓶罐罐一个个拾起来重新排列整齐,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次性针筒开始拆封,他一边认真地进行着手头上的动作,一边道:“经过屋主允许来造访的,是屋主的客人;而没经过允许就擅自闯入的,是能任凭屋主处置的猎物,你赞同吗?”
腿软坐在地上的程兮遥,不置信地反复摇头,直到此刻都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谁来告诉她这些都不是真的,她在做梦或者这只是整人节目的现场……
急需得到求证来慰藉自己的她面向李师傅,手指颤抖地指向被困在罐子里的小男孩,喉咙无比干涩:“李、李师傅,他……他是……”是假的对吗?只是化了妆穿着道具服在配合表演,对吗??
她对小男孩的印象只停留在“是曾经欺负过阿圆的熊孩子”,但从未想象过最后的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他只是个调皮不懂事的小孩子啊……
罐子里已经不成人形的小男孩还在持续地敲击玻璃面,似乎觉得这样是件好玩的事。
程兮遥扶着桌脚突然干呕了起来,晚上未进食的她吐不出东西,只是激红了眼眶。
她一定是在做梦,快醒醒,快醒过来!!!她双手抱头,脑中一片混乱。
李师傅举起注了液体的针筒,针尖锋芒一闪,他慢慢走向对方,笑着回答:“你说这个邻居小朋友呀,我也不想的,毕竟shā • rén犯法,我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
可是谁叫这孩子和你一样,哪里不好玩,非要跑到这里来,那我只好收下这个自动送上门的礼物了——”
随着对方的靠近,程兮遥不停地往后退缩,带着无助的哭腔:“不……不要、不要过来……”魔鬼,这个男人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李师傅充耳不闻,继续沉浸在自我陶醉中:“——人体的构造果然才是最美好的,和低等动物没法相比。”说完半蹲下来,猛地单手扼住了女人的脖子!
整个人被掐着脖子摁在地上的程兮遥,因为过度的惊吓让她的挣扎变得软弱无力,她摇头呼喊:“不!救、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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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
大晚上,荒无人烟的空地。
一样是风带来的声音,似乎已经和程兮遥建起了某种感应的阿圆刹住了脚步——遥有危险?!
在她身后追赶的黑色小怪物扑上去,如愿以偿地一口咬住了对方的小腿上。
阿圆一皱眉,没时间再跟这只东西周旋了,她双眸燃起紫光,脸上青筋暴突,催动能量强行解除双臂的药效,等手指能动弹约莫两秒,紧接着双手握成拳,对准挂在她腿上的小怪物,狠狠地将它砸在地面,地上瞬间凹出一个坑来。
确定小怪物没有生命迹象后,她立即转身循着风的方向赶去。
看人消失后,躲在远处和对方保持百米距离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小坑前,一把火将小怪物的尸体烧成灰烬后,才放心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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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傅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可惜拿起针筒扎在女人四肢的肌肉上时,却是毫不留情的快、准、狠。
程兮遥的手脚渐渐失去力气,软趴趴地垂在地上,她惊恐地瞪向对方:“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师傅两三下把女人搬到了长形台桌上,安慰道:“别怕,这只是让你暂时不能动弹的普通麻药,不知道你今晚要来,所以没做什么充足的准备。”
他把排着手术器械的托盘拿出来放在对方的侧边,然后走到墙角,把剩余四个还盖着白布的圆柱体一并揭开:同样大小的玻璃罐子,里面各躺着骨架与成年猫狗一般大小,没有皮毛光秃秃的、只露出一身血肉交织着经脉的生物。
他亲切地问:“能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小动物吗?”
头部还能转动的程兮遥先看到了近在咫尺泛冷光的银色器械,而后是罐子里的畸形怪物,瞬间大惊失色,再也忍不住地扯开嗓子叫喊:“救命!救命啊!!!————”
一路跟踪程兮遥潜伏在周边的尤克,隐隐听到了屋里女人的呼救,在起身打算出手时,忽然接到一条震动的短信:【目标转换路线,往李家方向,速度很快。】
……什么情况?他犹豫了半秒,最后选择了迅速退离现场。
李师傅一下捂住对方的嘴,低声警告道:“如果你再这么吵,我现在就先把你的嘴巴缝起来,试一试?”说完,缓缓地放开了手。
女人果然不敢再出声,只是眼睛里拼命涌出了泪水。
李师傅满意地点点头,张嘴准备继续说点什么……
地下室的入口处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一瞬息的功夫,他手比脑快地执起托盘上离自己最近的手术刀紧紧抵在了女人的颈间。
阿圆站桌台边沿,中间隔着程兮遥,僵在空中的五指离对面男人的脸只有五公分近。
她的动作比男人迟了一步!
李师傅额角渗汗,暗自放松浑身紧绷的肌肉,他这反应都是这几天让小杂种给逼出来的,现在他更惊异于小杂种的双手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他用药的效力有多强烈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小杂种到底隐藏了多少是他不知道……
“下去!”他低喝了一声。
阿圆不为所动。
男人早就发现了这小杂种有双邪乎的眼睛,他避开与之对视,拿刀的手微微一斜,女人颈部的皮肤立刻现出一丝血痕:“我再说一边,滚下去!”
阿圆收回手跳下桌台,表情极度狰狞:“不许动她!!”
“阿……阿圆?”被抵着脖子的程兮遥不敢动头,只能转动眼珠去看这个像刮风一样突然出现的小女孩:这、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阿圆吗?
她深深怀疑自己今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离奇不真实的……
阿圆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眼睛死死地盯着男人拿刀的手,仿佛这只手只要再动一下,就会马上和主人分家。
“阿圆?”李师傅倒是接过了话,“小杂种,这是你名字吗?呵,瞧瞧你现在这紧张的模样,居然在对一个外人担心,真是令人伤心啊,明明我才是你亲生父亲,是你唯一的至亲。”
他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打开桌下的抽屉,拿出针筒扔到小杂种脚边,命令道:“捡起来,走到你自己左手边的墙柜,把最前排右数第三的黑色玻璃瓶拿出来,用里面的液体注满针筒。”
阿圆捏紧拳头,站在原地歪头,手背开始长出一些黑色绒毛。
“不要装傻了,我知道你听得懂,快,别让我生气!”李师傅稍一用力,女人的颈间滑下了一滴红色的血。
程兮遥绝望地闭上眼睛,细声低泣:“阿圆,求求你别管我,快走……”她忘不了罐子里小男孩的下场。
“啊——”阿圆猛地一声低吼,狂躁得直跺脚:“不准动她、不准动她!!!”
地面随之震荡,天花板的墙漆被震脱了好几片。
李师傅单手紧按在桌台上才稳住自己不受影响。他越来越肯定小杂种不简单了,必须赶在对方暴走前先解决对方,不然迟早两败俱伤,他假充镇定,硬气催促道:“安静下来!快照我说的办,不然我杀了她!!”
阿圆赤紫的双眸此时被满满的血丝填盖,她极力压制自己体内紊乱的能量,走到墙柜边按男人说的给针筒注满黑色玻璃瓶里的液体,然后阴沉沉地看向男人。
李师傅点头,继续指示:“很好,现在把它注射到你腿上。”
阿圆低眉,像在酝酿着什么。
“不可以!”程兮遥再也不管脖子上的利刀,扭过头去:“阿圆听话,快走……”
“你闭嘴!”随着对方的动作,男人手上的刀偏差地错开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的刹那,阿圆倏地抬眼,将手中的针筒准确无误地飞向男人的大腿,阿圆的速度与射过去的针筒一样快,男人没来得及眨眼,阿圆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夺过他手里的手术刀顺势往上滑,刀锋在对方的肩与手臂间绕了一圈。
“噗呲——”男人的肩处喷出鲜血,整条手臂横飞了出去,他难以相信地发出惨叫:“啊啊啊!我的手,我的右手!!!——”
站在桌上的阿圆双手揽起程兮遥的上半身,把她拖往通道阶梯口,远离男人。
“该死的小杂种!”气愤不堪的李师傅不管不顾地从腰后掏出枪,朝她们的方向开射,他知道射小杂种没用,枪口专门对着程兮遥的身体瞄准,能打中哪里是哪里。
四肢无力的程兮遥以仰望的视角,目光复杂地打量眼前这个让她感到完全陌生甚至有点可怕的阿圆——怪异的紫眸,尖锐的獠牙,满脸暴胀的青筋,没有了平时的娇憨,浑身散发的戾气让人心惊胆战……
这个才是你的真实面目吗?——程兮遥的指尖微动。
阿圆怀里抱着个人,根本闪躲不及,程兮遥小腿处被枪弹擦过划破裤子露出血痕。
本来只想将人安全带走、打算饶男人一命的阿圆,彻底被激怒了!
她把人安靠在墙边,纵身跃起扑向男人!男人因为刚才一条腿被针筒扎过,起了药效开始发麻,于是站不稳地一个踉跄向后倒下。
阿圆单脚踩在男人的胸口上,一手掐着对方的脖子,一手钳住那只持枪的左手。
李师傅被掐得口中溢出了血,感觉对方只要再稍一用力便会将五指镶进他喉咙,他奋力挣扎抵抗,模样十分狼狈:“小杂种,你敢!?”
我敢!被逼疯魔的阿圆双目泄出紫光——我要让你再也伤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