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肉。”
“啊,什么?”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话题搪塞过去的何知曼一时没反应过来。
“任何东西都不能吃。”男人悠悠地喝了口酒,休闲时间倒不介意和别人多聊几句。
“你确定是任何东西吗?为什么不能吃?人要是不吃东西的话还怎么活?”何知曼一连三问,然后露出一脸“你觉得我会信吗”的表情。
“如你说的,算是生理上的疾病,只要把食物吃进肚子里,就像吞了滚烫的岩浆,整个胃都在灼烧、绞痛,身体的主人会因此受不住折磨,在地上打滚,挣扎,严重的话,甚至拿起刀,恨不得把自己的胃挖出来。不过,有这样的弱点,倒也挺省事的……”
男人自顾说着,像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嗤笑了一声,并没准备把话说完整,他手里的酒杯已见底。
“这、这么惨的呀……”何知曼咽了咽口水,不露声色地往后挪了一步。什么叫做“弱点”和“省事”?听对方轻松的语气,简直像是在描述一只微不足道的小白鼠。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这个男人本身散发的冷酷气息就让人觉得很危险……
尽管如此,何知曼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所以,夏娃尔的头发,也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吗?”
她不是笨蛋,昨晚早就察觉出了一些问题:第一,如果夏娃尔是自己意愿剃的光头,就不会特地用假发来掩饰自己,再且一个注重外形打扮的美貌少女也不大可能会去剃掉头发;
第二,对方昨晚不小心被她撞见后,对方瞬间表露出来的慌乱和愤怒等情绪反应,她身为旁观者,都将这些细节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
第三,她最后也试探性地摸过了对方的脑袋,对方的头皮不像普通健康人那样该有的微微扎刺感,而是一种病态疏松的柔嫩感。
这一切说明了——对方很有可能是自身生理缺陷长不出毛发。
“呵。”男人拨了拨脸上的八字胡,沉吟道:“看来夏娃尔真的是很喜欢你……”
“诶,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你还能安然地站在这里。”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除了‘盛主’的几位高层,知道她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你说呢?”
何知曼腿一软,“不在了”的意思是指那些人离开去了别的地方吧?不愿深入想象的她赶紧下意识地挥手否认:“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是我自己半夜上厕所时不小心看到的。”
“她没发现你?”
“没有没有!”何知曼再次否认,“我当时没穿鞋呢,光着脚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你看你看,真的没鞋穿。”然后踮着脚无声地来回走了几圈,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虽然这些人是一个土匪窝的,但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果断否决掉昨晚两人有过接触的事实。再说了她又不傻,面对坏人,怎么可以乱说实话?
“也是,你们才认识不到一天。”男人不再多想地给自己续了半杯酒。
何知曼悄悄松了口气,又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的直觉得以验证——他们团伙可能只有利益关系,私下相处应该不怎么对盘,因为伙伴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小心被敌人发现,身为同伙的自己知道后,正常反应理当是同仇敌忾,而不是像眼前这个男人,把自己置身事外,一副准备看别人笑话的样子。
“所以你还没回答,那到底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何知曼习惯性在作死边缘试探。
“如果是,你想做什么?”
“……”何知曼再次哑然,这才蓦地清醒过来——对吼,她还想做什么啊,想给人家介绍专业的治病医生还是植发医生吗??拜托,人家可是把她打晕带走的凶残绑匪啊!!
脑海不知道为什么同时闪过昨晚少女瞪着湿漉漉的眼睛骂了句“小姐姐你很讨厌耶”的画面……
何知曼将手捂在胸口:奶凶奶凶的!
“好奇心害死猫。”男人伸手将对方不喝的红酒拿回自己跟前,因为小喝了两杯,所以比起刚进门时的神色警惕,现在显得松散了一些,“我们的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你可以当他们生病了,是无法医治的绝症,病症呢,是不能吃东西,只能靠打针输液维持生命。”
何知曼连忙接话:“谢谢提醒,那我不问了,安全第一,也请你不要对我透露得太多。”她见好就收,不敢继续在虎嘴上拔毛。
这男人用了“他们”,意思是生病的人不止夏娃尔一个人?嗯……大概还有那个少年是吧,毕竟他们有着同样特征——没头发。
“呵。”男人一笑,将目光移向对方:“现在该我问你了,你是怎么让夏娃尔开口吃东西的?”
“!!”何知曼一惊,怎么话题一下又跳回到原点了,这问题有那么重要吗?这男人到底希望得到什么答案,怎么让人感觉有点怕怕的。
她斟酌着回答:“呃……就是,就是她看我吃东西吃得香,所以也想试试啊!嗨呀你还真别说,就我这吃嘛嘛香的性感吃相,要不是我不差钱,各大知名餐饮商早就争先恐后地排队找我拍广告当他们的代言人了……”
“伶牙俐齿的女人。”男人毫无预兆地从腰后掏出皮质长鞭拍在桌上,“让人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卧槽!”何知曼瞬间吓得迅速后退直往门边靠去,同时激忿填膺,连珠炮弹道:
“这就过分了喂我超委屈的好不好,明明是你们把我抓来关在这里现在又怀疑起我的身份,不是导演编剧就不要随便给我加戏好吗!既然怀疑我就该麻利点把我放了去抓其他人呀,难不成你还指望我跪下来痛哭流涕地澄清自己就是你们要抓的人吗?你是傻了还是当我傻了!!”
“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呀,难道没听出我结尾的语调是愤怒的惊叹号而不是意犹未尽的省略号吗?”
“过来。”
“干嘛,想鞭尸啊?”何知曼整个人贴在门上,偷偷用手去摸索门栓,“都什么年代了,第一次看见有人随身携带鞭子的,你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吧!”
“知道驯兽师吗?”男人站起身,抖开鞭子,又道:“鞭尸?这个主意好像不错。”
“嘶——”何知曼倒吸一口凉气,试图挽劝:“绑匪先生你喝醉了,请你冷静一下、清醒一下!我是人质啊,很有利用价值的,你要慎重啊!”
“一听你说话就想抽你。”
“……”何知曼立马对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链的手势。
“迟了。”男人一鞭子甩在对方脚边,瞬时发出响亮“啪——”的声音。
“救命啊!!!”何知曼跳脚大叫,同时成功拔开插销地顺势往后一仰把门撞开,接着整个人以四脚朝天的姿势——狠狠地栽倒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的何知曼当即撑着自己的腰哀嚎了起来:“噢唔……我的屁股,我的脊椎,断了断了……来人哪快扶我去医院……”
“你在干什么?”一道黑影罩在她面前,来人用无比嫌弃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这是想逃跑吗?”然后不由分说地弯腰一把拎起她的后衣领,将她提回车厢上。
“喂小光头,你给我悠着点,我受伤了啊!”话虽这样说,但何知曼这会儿怂得一逼地乖乖缩起手脚,不敢乱动,任由对方提着自己,嘴上依旧不饶人:“我说你人比我瘦又比我矮,怎么就可以用一只手把我吊在空中晃呢,这不科学呀,牛顿的棺材板快压不住了……”
“你这个女人真的是——”未等光头少年彻底发火,他身后的夏娃尔走上前,暗中一使力把他手里提着的女人夺过去,下一秒不轻不重地将女人扔到沙发床上,然后侧头去问正在喝酒的男人:“比利,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比利已经习惯了少女经常没上没下的态度,他不甚在意地转着手里玻璃酒杯:“我看这女人挺有趣的,和她开了一下玩笑。”
“开玩笑?!”从床上爬坐起来的何知曼正要揭露对方刚才的恶行,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是脑壳摔坏了才会在绑匪窝里说绑匪的坏话!
她拿起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躺回床上发出各种凄凉地呻`吟:“哎呀我好惨啊……屁股开花了,感觉自己腰快断了,严重的话以后可能要下肢瘫痪了,你们真的不打算先带我去医院检查一下,打个片什么的……”
然而并没人理她。如果不是夏娃尔横在中间,光头少年估计早就上去把这女人收拾一顿了。
比利忽然开口问道:“你们确定没抓错人吗?这女人看起来不像是个普通人。”
何知曼猛地卯起来抢答:“是的是的,你们真的抓错了人!快把我放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