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欢呼,然后是热闹的锣鼓声。
咚咚锵,咚咚锵,越来越近。数十个衣着光鲜手抱鲜花的少女排成两列在载歌载舞,她们的后方的少年抬着一座被鲜花盖住的神像紧随其后。脚链上银铃发出叮铃叮铃,所有人跟着花轿欢声笑语,两边的行人纷纷避让。退至一边,恭送神像路过,双手合十喃喃地祈愿。
紫儿一看花轿到了,顾不上脚崴了,一瘸一拐地就追上去:“母神娘娘游街了!快去祈福!”
“母神娘娘?”
单九与周辑对视一眼,终于发现关键了。
两人跟上兴奋的紫儿穿过人群,挤到人群最前面。正好少年们抬着神像路过,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那载歌载舞的少男少女稳稳抬着神像,其中有一个少女手抱玉瓶,不停地对两边行人身上洒水。单九盯着花轿看,正中央的神像早已被鲜花掩盖。但透过缝隙依稀能看到神像的面相。
——那是一个身体纤细的女子,带着面纱。面纱从额头垂到脚踝。随着轿子一摇一摆,显得极为娇俏。神像的底座还立着几只青蛙,鸟雀。细看,手里握着的那束花不是旁的,正是天竺葵。
“快快!低头低头!”紫儿连忙拉住单九,将她的脑袋往下压,“呀,那可是母神娘娘,怎么能直视母神娘娘的圣颜!娘娘最不喜直视她容颜之人了。低头低头!”
单九哦了一声,顺势低头。
周辑扫了一圈四周,所有人都是低着头,不敢直视神像面孔。
“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不知者无罪,母神娘娘定然不会怪罪你们的!”紫儿眼巴巴地望着,都忘了脚疼,“但下回且千万别这样了。母神娘娘不喜欢旁人直视圣颜。她虽然仁慈,却极厌恶屡教不改之人。同样的错犯两次,是要降下神罚的!你们快别盯着看了!”
直到神像走远,紫儿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单九对这个母神娘娘实在感兴趣,刚好紫儿满心崇敬,一肚子话想说。单九才一问,健谈的姑娘紫儿便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原来这所谓的母神娘娘,是三百年前瘟疫肆虐后降生在阴山一代的‘神灵’。这几百年,她被十里八村的村民供奉,吃了不少香火便就此落了户,在此地保佑此处年年风调雨顺。
紫儿眉飞色舞,说着说着,突然压低了嗓音悄悄道:“村上的老人都说,母神娘娘其实不是风神也不是雨神,是吃元阳元阴的送子娘娘。若是有那干净的姑娘小伙儿,在庙里结了姻缘成了好事,娘娘必定会降下福泽。幸运得话,还能得到娘娘一个允诺。”
“哦?有这事?”单九的眼睛眯起来,“为何要吃元阴元阳?可有什么根据?”
“不知道啊。不是祭神日,大人不准我们去神庙玩儿的。”
这些话紫儿也是听隔壁家的老阿婆说的。她没有看上的情郎,对情情爱爱还懵懂。听了,就是觉得事情惊奇给记心里了,“阿婆说,娘娘的允诺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得到些东西,就要失去些东西。娘娘虽然能帮着完成愿望,轻易不要去跟娘娘求愿。”
周辑动了动小手指,略有些阻滞,手上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弦连在了那花轿上。
单九眼皮子淡淡一挑,对这个‘神灵’的身份很是存疑。神灵哪有吃元阳元阴的?只有邪神鬼神才会吃这些东西。这般也解释得通了。怪不得那些纸糊脸要抓人成亲洞房。原来是为了元阳元阴。
等等,元阴她能明白,元阳又是怎么回事?
斜眼看向一旁笑眯眯的男人,自称合欢宗澈元君,就这玩意儿还有元阳?
周辑镇定自若地否认:“估计‘她’眼瞎了吧。”
“这种靠元阳元阴为食的鬼神,不可能嗅错食物。”以为她是才下山的憨憨吗?这种谎也撒得出口!“你不是澈元君,跟我那徒弟又是什么关系。”
“你徒弟?”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本座不认得你的徒弟。”
单九都要被这人的厚脸皮逗笑。就这张铁证的脸和板上钉钉的红眼睛也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知道友可曾听闻‘狼来了’的故事,谎话说多了,指不定哪天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男人不以为意:“那你放心吧,本座从来都是搬起石头砸别人的脚。”
单九:“……”
彼此冷哼,单九扯了一把差点摔倒的女孩儿,将人扶正:“去一旁坐下,我替你瞧瞧腿。”
高深的医术不会,但单九这些年风雨里走过来,大大小小的伤受了不知多少。这等断腿断手的小毛病,她顺手就能给治了。
拉着女孩儿走到一旁无人地方,单九低头捏了捏她崴的脚踝。
“稍微有些麻烦,”骨头错位,韧带伤着了。单九半蹲在她的跟前,手试探地在她脚踝的伤处探了探,找准了位置,“你忍一下,可能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