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御书房内外,乃至整个乾清宫都沉浸在可怕压抑的氛围里,磊公公一众宫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殿内,面对父皇的怒火,魏千珩却淡然坐着,脑子里却急速运转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亮出真容来。
先前,对于苍梧突然对叶家改变态度的原因,魏千珩一直想不明白,如今听魏帝一说,他心里蓦然一亮
像苍梧这样的嗜血枭雄,普通的钱财名利根本打动不了他,但或许男女之情,能让他趋之若鹜却说不定的。
毕竟当年他与叶贵妃有过婚约,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感情只怕非同一般。
想到这里,魏千珩心里闪过光亮,可那光亮转瞬即逝,快到他来不及抓住。
面上,他对气怒不已的魏帝道:“父皇息怒。虽然儿臣还没查明苍梧突然对叶家改变态度的原因,但有一点却是可确定,那就是苍梧是在替叶家做事准确的说,是在替叶贵妃卖命!”
魏帝气得拍案而起,咬牙道:“难道先前苍梧那厮闯进乾清宫刺杀朕,也是那个毒妇指使的吗?”
魏帝所说的却是容昭仪之死一事,魏帝一直以为苍梧是冲着他去的,不过是给容昭仪恰巧碰上了,所以才杀了容昭仪。
魏千珩心里一片冰凉,下颌不觉咬紧,冷冷道:“或许,他不是刺杀父皇,他奉令杀的人就是容昭仪他没有杀错人!”
闻言一怔,魏帝却是半天反应不过来了,不解的看着脸上笼上寒霜的魏千珩,迟疑道:“你的意思是,那苍梧闯进宫,就是特意为了杀害容昭仪?!可是……可是容昭仪与他无冤无仇,连面都没有见过,他为什么要杀她?”
魏帝简直觉得匪夷所思,继而他又想到苍梧幕后之人是叶贵妃,更是不解道:“即便如你所言,是叶贵妃让他干的,可先前在后宫,叶贵妃与容昭仪的关系最要好,也走得最近,她没道理对她下狠手……”
听着魏帝的话,魏千珩心里如融冰雪十几年前的母妃与叶贵妃,不也是情同姐妹,关系最为要好吗?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差点就脱口而出要说了出来,却在最后关头被他咬牙咽下了。
其实,在进宫的路上,魏千珩一直在痛苦纠结着,他不知道要不要将母妃一事的真相同父皇说。
因为母妃一事全是他的猜测与推断,他怕一说出来父皇会控制不住去找叶贵妃质问,可无凭无证的,叶贵妃根本不会认账,最后只会打草惊蛇。
这般想着,魏千珩按下心里的愤恨,冷声道:“若是叶贵妃想从容昭仪手里夺过十四弟的抚养权,她要杀容昭仪就不奇怪了!”
魏帝再次震住,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冷厉的魏千珩,只感觉今日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匪夷所思、胆颤心惊!
他肃容问道:“你可有证据?还是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测?”
魏千珩就知道魏帝会这样问,可惜他确实拿不出证据,只得摇了摇头,冷声道:“虽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但我可以断定绝不会错的。父皇你相信我,只要抓到苍梧,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随着他的摇头,魏帝沸腾急乱的心不由渐渐平息下来,盯着魏千珩道:“若是没有证据,父皇却无法相信你。何况父皇也不能听你一人之言,总要听听叶贵妃一方怎么说。”
叶贵妃入宫几十年,在后宫的印象一直是温婉贤淑的,魏帝与她相伴这么久,早已被迷惑,一时间根本无法将魏千珩说的与她联系起来。
魏千珩早已料定是这个结果,所以并不失望。
但他也知道,父皇虽然没有相信他的话,却也没有完全不信,有些话,已悄悄植进了他的心里,总会起到作用的。
所以他并不着急,对魏帝道:“父皇不用现在就相信我。等我抓到苍梧,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而我今日同父皇说这些,只是想告诉父皇,庄氏失踪一事与长歌无关。我先前已在武家旧宅发现了苍梧与庄氏、甚至叶玉箐的行踪,可以确信庄氏就是在苍梧手里。”
看着魏帝再次变了脸色,魏千珩凉凉又道:“若是庄家再来父皇面前哭诉,父皇不如让他们直接向叶贵妃要人,因为将庄氏消息告诉庄家人的,就是叶贵妃她在幕后挑起这么多事来,闹得鸡犬不宁,父皇又何必如此辛苦的为她善后?”
魏帝不解道:“就算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叶贵妃弄出来的,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要加害长歌,夺我的太子之位,甚至是要我的性命!”
魏千珩迎上魏帝的眸子,一字一句笃定说着。
见他说得严肃郑重,魏帝心口一紧,终是问出了心底许久以来的疑问。
“你母妃身亡后,你在叶贵妃身边长大,她是你的养母,也算得上你半个母亲。”
“而你之前与她也算亲厚。可为何这一年来,你与她越走越远,甚至成了生死仇敌?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中间可是发生了什么朕不知道的事?”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魏千珩与叶贵妃之间的疏离与敌对,虽然瞒过了外人的眼睛,却瞒不过魏帝的双眼。
他早已察觉这对母子之间的不寻常,先前还只是以为两人因着叶玉箐的事心生隔阂,所以生疏了。
可今日听魏千珩说这些,他才惊觉,这对母子间的关系,远远不止隔阂这么简单,已然成了你死我亡般的仇家。
直觉,魏帝知道两人之间必定是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面对魏帝的询问,魏千珩终是再也忍不住心中隐藏的仇恨与秘密,正要开口,磊公公却推门进来,禀道:“皇上,贵妃娘娘在外求见!”
自从魏千珩假死一事后,魏帝就敏感的发现,他与叶贵妃之间不再亲厚了,甚至是疏离漠然。
直到今日,听他说了这些事后,魏帝才惊觉,他与叶贵妃之间的关系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竟是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魏帝心里很是疑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竟会形成如今这般局面,所以忍不住对魏千珩问了出来。
听了魏帝的询问,魏千珩想到父皇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受她的欺骗,魏千珩终是忍不住想将母妃一死的真相说出来。
然而不等他开口,叶贵妃却也来到了御书房!
听到磊公公的禀告,父子二人皆是眸光一沉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叶贵妃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了?
心思急转,魏千珩对魏帝道:“既然父皇暂时还不能相信儿臣今日所说的话,就请父皇替儿臣保密,不要露出声色,更不要去与叶贵妃对质,以免打草蛇惊。”
魏千珩想,叶贵妃狡猾异常,这些年做下那么多恶事,却一件把柄都没有让人留下,足见以其心计的厉害。
而他已知道三月初八端王大婚叶贵妃与苍梧他们有计划和阴谋,所以他想,不如等到那时,趁她做恶之时,将她的阴谋揭穿,把她与苍梧叶玉箐一伙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魏千珩对魏帝恳切道:“就如父皇所说,如今一切都没有证据,那怕说出也无法让人信服,叶贵妃更会找理由轻易脱罪,所以,在这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魏帝心里很不好受,一时间无法接受魏千珩说的这些事,心里五味杂陈,不由闷声道:“朕自有分寸!”
看着他的形容,魏千珩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只怕关于苍梧与叶贵妃订一事,已在父皇心里扎下根来,噎在他心里难受。
魏千珩所料不假,魏帝虽然没有相信他的话,但有些事却像钉子一样,钉进了他的心里,让他难受,更是无法释法。
如此,魏千珩不由担心,等下见到叶贵妃,父皇会一时忍不住将这些事情都对叶贵妃说出来。
正在他担心之时,魏帝指了指屏风后的内殿,对他没好气道:“你若是不放心,就留在这里听一听?”
魏帝本是见他一副不信任自己的样子,随口说的一句气话,却没想到魏千珩立刻答应下来,毫不迟疑的起身往屏风后面走去,一面还不忘对魏帝叮嘱道:“父皇若实在忍不住,就问问苍梧一事,其他事情暂时万万莫提。”
魏帝没想到他真的会去后面听,顿时没好气的一个眼刀子扫过去,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魏千珩去屏风后藏好,魏帝对磊公公道:“去请贵妃进来吧!”
磊公公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叶贵妃进殿来了。
在她进来之前,魏帝不动声色的将魏千珩方才用过的、尚带着茶温的杯子拿到了自己面前,往杯子里添满了茶水,自顾喝着。
果然,叶贵妃一进来,眸光最先落在地上满地的碎片上,尔后往茶几上一扫,见魏帝对面空空如也,眸光微闪,上前两步来到魏帝面前款款请安,担心道:“听闻太子又惹皇上生气了,臣妾实在是担心……太子人呢?”
说罢,眸光往大殿里四处搜寻了一圈。
魏帝气得重重搁下杯子,道:“朕不想再见到他,让他滚了!”
闻言,叶贵妃心里一松,上前斜坐到魏帝的对面,蹙眉惶然道:“太子又做错何事惹皇上烦心了?”
魏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叶贵妃,面上却仍然是一副气怒的样子,冷声道:“朕昨日收到庄家状纸,才知道他不但为了长氏劫狱,还为了那个奸妃对庄家嫡女下手……”
“啊?竟然还有这事……”
叶贵妃完全一副不知情的形容,惊得捂住胸口,一副吃惊不敢相信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