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魏央正和李夫人说着话,魏成光和魏然已然去往冀烨处求情了,待到魏央在李夫人处用罢了晚饭施施然回去的时候,魏倾已经靠在赵秀身上哭了好一会子了。
“你还有脸在这里哭!”魏成光的手微微颤抖,“瞧瞧你做的都是什么事,我和你哥哥拼得这张脸都不要了,好说歹说那三皇子才放了人……”
“我哪里知道!”魏倾抬起头来,满脸泪痕,眼睛通红,虽是有几分心虚却还是梗着脖子说了句,“我是被人冤枉的,偏父亲和哥哥不顾青红皂白便这样污蔑我……我……”
瞧着魏倾哽咽的样子赵秀心下十分不舍,再看看一旁端着茶杯面色如常的魏然方叹了口气拍了拍魏倾的后背道:“倾儿也得到教训了,老爷你就莫要再说她了。”
到底也是在自己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要说不心疼是完全不可能的,只魏成光这次的确是恼了,见赵秀这般说,还是余怒未消地说了句:“你教的好女儿,我瞧着你最近掌家能力是愈发差了。”
见魏成光要迁怒自己,赵秀忙给他斟了杯茶柔声道:“老爷且消消气,央儿这孩子也不知去哪儿了,荒郊野外的当真让人担心得很。”
赵秀将将言罢魏央便自夜影之中踏进屋子来,“见过父亲,见过大哥,赵姨娘。”
赵秀没想到魏央会回来的这么及时,只讪讪笑了一声,“央儿你去了哪里,惹得姨娘和你父亲很是担心呢。”
魏倾见魏央进来,只冷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魏成光正在气头上,见魏央回来这么晚,厉厉道:“这么大了,怎生还是如此不省心,这么晚了不回来却是去了哪里?”
“父亲且息怒,”魏央略福了福身子,“惹得父亲担心是央儿的不对,只是央儿之前认为大姐一个闺阁女子,不明不白被一个公子带走实在是影响不好,这才去了求了李夫人,且不管大姐是否不对,先将人放出来才好,却不知那公子是什么身份,李夫人犹豫了许久才同意去问问,哪里想得父亲和大哥已经将大姐带了回来,是央儿疏忽了。”
魏央这厢解释一番魏成光的脸色便缓和了许多,点点头道:“你有心了,早些歇了吧,你妹妹还在屋子里等你,明日早些起了咱们起身回府。”
“是,父亲,”魏央行了个礼,“那央儿就先告退了。”
见魏央离开,魏成光冷哼了一声起身,“瞧瞧你妹妹,再瞧瞧你,白白虚长了些年岁,却是个不知事的!”
魏倾哭得眼睛通红,听了这话更是一股委屈涌上心头,起身胡乱抹了脸说了句:“倾儿已经知错了父亲还这般责骂,想来如今父亲心中是只有魏央一个人,再也不疼倾儿了!”
魏成光听言也是心中酸涩,又见魏倾确乎是知错的样子,这才软了语气道:“罢了罢了,你知错便好了,早些歇了吧,明日还要早起。”
八月十五中秋节,举家团圆的好日子,因着魏然戍守边关好几年都不曾在家中过中秋了,是以今年魏成光打算好生操办一下,白日里魏成光和魏然都有几场宴席要赴,便请了戏班子傍晚时分来好生热闹一下。
“小姐今日起得好早。”春晓进门瞧着魏央已经穿好了衣裳便是一愣,转而又咧唇一笑,“小姐穿这身红衣裳真好看,又喜庆又大方,小姐可是要去舅老爷府上?”
春晓的母亲是自幼跟在苏锦绣身边的贴身侍女,是以习惯叫苏府是舅老爷府。魏央轻轻颔首,“你且把水放这儿,我梳洗一番,你去把那幅阖家饮宴绣图找出来。”
这幅阖家饮宴图是苏锦绣在世时亲手绣的,魏央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尚小,总是坐不住,想要出门玩,那日她靠在苏锦绣背后,正摆弄着自己的布老虎,忽然看见赵秀牵着魏倾打窗外过去,她爬到窗口处看了一会儿,才折回来奶声奶气地问了一句:“娘,怎么赵姨娘会带大姐姐去外公家玩,你就不带央儿去呢?”
苏锦绣闻言却是一愣,蓦地一颗泪水“啪嗒”一声落下来,洇湿了手上的绣图,魏央爬过去,小手轻轻拭去苏锦绣脸上的泪水,“央儿给娘吹一吹,娘莫哭了,央儿以后不问了。”
苏锦绣把魏央揽在怀里,下巴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着,哽咽道:“央儿,是娘不好……”
思及此,魏央的眼眶又红了,深呼吸了几下正看见抱着绣图过来的春晓。
“小姐怎么了?怎生无端端地伤心起来了?”
“无妨,”魏央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给我梳发吧,咱们早些去早些回。”
见是魏央,门口的小厮忙将门打开,陪着笑道:“原是小姐来了,两位夫人已经遣人问过好几次了呢。”三百六十
“只大舅母和二舅母在家吗?”魏央将其余的礼物皆递给小厮,自己抱着绣图,将昨夜做的月饼使春晓拎着,随着那小厮往府内走去。
“老将军也在呢,过会子会有来拜访的人,大公子和大老爷都出门了,”那小厮将魏央送至正厅处,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一个丫鬟,便行了个礼道,“小的先退下了,小姐且请进去吧。”
魏央点点头,那丫鬟朝魏央行了个礼道:“见过小姐,小姐请进,大夫人吩咐了,若是小姐来了,直接进去就好,老将军这会子在呢,”言罢又对旁边的丫鬟说了句,“快些去请夫人,说是小姐来了。”
“魏央给外祖父请安。”魏央进去的时候,苏老将军正在喝茶,见是魏央来了,便放下茶碗起身去扶,魏央起身,随着苏老将军到他下首坐下,老将军这才注意到魏央手中的东西。
魏央将绣图打开,“中秋团圆夜,阖家饮宴图。这是娘亲在世时就想要送与外祖父的东西,今日魏央便带来了。”
“是……是锦绣的针脚……”苏老将军抚摸着那幅绣图,忍不住老泪纵横,“是我……总是拧着,才叫锦绣早早去了……若是我能护着她……”
魏央也红了眼眶,“娘亲从不曾怪过外祖父,娘亲在时常和央儿说,外祖父是个极温和善良的人,她说,是她不孝顺……”
一生戎马疆场,面敌千万而不瞬目的苏老将军终究也是过不了中年丧女的打击,抖着下唇道:“你娘是个好孩子……是……”
“可是央儿来了,”魏央的大舅母苏江氏刚进门就惊喜地说道,“我和弟媳正说着话呢,就听得丫鬟来报,央儿可叫我们好等呢。”
魏央的二舅母苏何氏便沉稳细致得多,先行了礼方道:“想来父亲又想起了小姑,这合家团圆的日子,虽是小姑不在了,到底还有央儿,父亲也该保重自己的身体。”
“都坐吧,”苏安国岿然一叹,“今日央儿来了,你们可吩咐了后厨多做些菜?”
苏江氏抖帕一笑,“早就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央儿来,怎么能不好生招待着,红烧鲤鱼,醋溜鱼尾,还有央儿爱吃的珍珠吞和鸳鸯肘子,都早早吩咐后厨做了呢。”
红烧鲤鱼,醋溜鱼尾,是苏锦绣在世时顶爱吃的两道菜,苏府每逢家宴也一定会做这两道菜,至于珍珠吞和鸳鸯肘子,魏央倒是惊讶了,自己不过来过苏府几次,大舅母就记下了……
见魏央疑惑而感激地望过来,苏江氏赶忙拍了拍苏何氏的手道:“这可是你二舅母说的,说你前几次来吃那两道菜都多一些,我这才叫后厨备下了,你大舅母只知埋头吃的一个人,可没有这么细致的心思,这说出来啊,也叫央儿莫感激错了人,倒让我白占着弟媳的功劳,心里也不安稳。”
苏江氏这一番话逗笑了在场的人,魏央也是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前世苏江氏也是这般,江府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嫡女,从小便不知人间疾苦,后来又嫁到了苏府,更是家风和睦,不知愁滋味,像大舅母这般过一辈子,应该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