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幽州
弘农城门刚开,便有卖菜的卖瓜果的、卖竹编小玩意儿,挎篮挑担推车各个急着往城里去,如今弘农可是他们幽州最繁华的城池,城中人日子过得好,手里有闲钱,带上东西早早地去,能卖上不少银钱呢!
人都排队赶着进城,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过片刻,高大的骏马便至城门前。那是一匹通体乌黑,仅额上一抹闪电似形状的骏马,马上一个面容俊秀、嘴角带笑的小公子,只见他双腿一夹,缰绳一抖,那马前蹄扬起,稳稳停在守卫前。
今日的守卫是个老人,守城门四五年了,他抹抹脸,一手拍在鼻息还往他脸上喷的闪电,笑着问,“小公子,今日怎么这个点回城啊?”
往日里郜乐生还有心思和他唠两句,今日心里着急,便皱眉道,“若不是这个点城门开,我早回城了!”
得,今儿这位小爷真有事,守卫也不耽误,看过牌子,手一扬,后面的兄弟赶紧让开。
“驾!”乌黑的马如闪电般飞奔进城,其后又有一匹棕马跟上,一个娃娃脸的少年一边追,一边叫,“公子,你慢些!慢些!”
那闪电哪慢得下来,一溜烟便消失在转角,娃娃脸少年一咬牙,也加速追上去,等他拐过去到州牧府门前,却见闪电孤零零地立在门前甩尾巴,马上的小爷却不见了。
哎哟,千金难觅的良马就这么扔在门口?好吧,州牧府前也没人敢偷,娃娃脸少年翻身下马,招手叫了府内一个仆从过来,指指两匹马,“还请哥哥照看,我先去找公子。”
对面茶楼里捻着胡子的张未竟见自家儿子急匆匆的身影,挥手叫了两声,“平安,平安。”就见那小子扭头看到自己,眉头一皱,指了指家的方向,转身就跑进去了。
“嗐这小子,”张未竟摸摸脑袋,“这是又叫老子家待着别出来?这一天天的就知道叫老子家待着,他自个儿倒跟着小公子屁股后头到处跑,见天儿地不着家。”
张未竟嘴上抱怨两句,心里不是不得意的。别人不知道,他却猜到了小公子的真实身份,自家那儿子傻愣愣没心眼,没想到倒入了贵人的眼,那么多一块上学的同伴,可走哪带哪的只有他儿子。
张未竟嘚瑟地就差哼几句小曲了,他现在是不想着扎翅了,不光自己不扎翅,偷偷摸摸地这家伙还将几个不怀好意昔日狼狈为奸的同伴给告发了,端的是一片忠心向公主,就差没起誓了。
州牧府中,张平安迟来一步,小公子已经窜进书房了,他喘着气问院子里的锄月姐姐,“公子?”
锄月点头笑,“急着呢,好了,你先去偏房休息休息,一时半会儿且说不完呢!”
屋内,神采飞扬的少年一进来便开始叫,“阿姐,阿姐!”见到人了便扑了过去,巴巴地趴在人膝头,手上还拎着根马鞭,“阿姐,他们是不是要你回京?”
桑枝放下棋子,摸摸他鼻尖的汗,叫扶柳,“打水拿帕子,”又指着他没好气道,“毛毛躁躁的,给先生问好。”
郜乐生规规矩矩行礼,“闻先生安好。”
闻策笑眯眯道,“小公子安好。”
郜乐生又随意擦擦脸,凑过去,“阿姐他们这次又用的什么理由?咱们真的要回去吗?”
他在营中听到消息说钦差又来了,还没当回事,左右这两年京城没少派人来请他们姐弟二人回去,又是皇上万寿又是皇上思念骨肉,各种借口巴不得他们傻乎乎地回去,好由京城来接收边疆几州。
不过京里的借口多,阿姐回拒的借口也多,他还以为这一回也是同样的打发了人便是,可偏偏营里张三叔开始安排活儿了。
张三叔是管着亲卫军的,主要任务便是随身保护阿姐,他交接营中事务,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那必然是阿姐要出远门,眼下并州冀州皆无大事,阿姐还能去哪?
郜乐生一猜到便急了,他是真不想回京,京里除了虚伪便是明枪暗箭,各个都盯着他们这块肥肉,他生怕阿姐被哄骗了,天不亮便急急忙忙从营中赶回来。
“阿姐……”
桑枝让扶柳将架子上的消息拿给他看,郜乐生嘀咕两句,低头看去,就叫纸条上写着几个小字,“上病重,京城将乱。”
上病重,京城将乱?郜乐生转头看桑枝,面上疑惑,桑枝点点头,自从幽州做大,边军屡战屡胜,那老家伙怕辖制不住她,一月一病叫她回去,频繁得钦差都得换着人跑,这不,装着装着真倒下了。
当然这回让他们回去的借口也让人不得不认。
闻策解释道,“京城的钦差带来皇上家信,说是自觉年事已高,有意修缮皇陵,为孝懿皇后举行大祭。”
孝懿皇后便是林皇后,桑枝的生母,亲生母亲大祭,若是她再不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况且信上的思念为假威胁是真,他们要是再不回去,林皇后只怕不得安生。
郜乐生气得双眼通红,骂道,“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