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葵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刚才的场面。
如果挖的不是机械室,他可能还会表达一下惊叹和赞美，用上“牛逼”“绝了”等等词汇。
然而现在。
他只能面无表情的回忆，冷酷的稍微描述一下。
这个残月组织。
和想象中的实在不一样。
他原本觉得仿生人残党挺可怜,一直被政府财团公司等等高层人士派系疯狂打压，基本可以说是只要出街必人人喊打。
所以他们不管任务还是行动,都走保守路线，也只在那些极少数的大场面上扔个炸.弹找一下存在感。
近几年已经很少冒头了。
按理说,是不会这么想不开搞这么大的事儿。
但这次,还真是逼急了，连拆楼都敢干了。
东葵当时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感受到了地面的剧烈震动。
跟他妈五级地震一样。
感觉整个楼都在晃。
他瞬间明白了。
刚下的爆炸根本不是为了炸出条路,而是一个通知信号。
是在通知什么，东葵也明白了。
他看着机械室门下越来越宽的裂缝,整个人都僵了。
地基不稳,墙面碎裂。
这明显是在进行大动作的拆除。
东葵在熊熊火苗子里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推开门，愣了。
绿皮跟在他身后,也愣了。
脚下的地板已经不见了。
全都是倒塌的方柱和钢制的屋顶管道。
整个内室还挺完整，小火车机器人沙发等等都还待在原位，跟个模型小屋似的，稳稳当当的被一只巨大的机械手托着，缓缓移动，越来越远。
无数根线路还是受到了不可抗力的破坏,“滋滋滋”的冒着电流。
这并不影响那火车的运行,还在一圈一圈的跑着。
这个能把整间屋子“借走”的东西这会儿也露出了全貌。
棕色的旧型铁皮，两大两小的轮子，头上装着一个能托动房子的机械爪。
只是多了两扇机械翅膀。
还生着绣。
东葵看傻了。
这他妈，一个会飞的拖拉机？！
越是回忆,东葵的表情就越是混乱，“那玩意儿带着你屋子飞走时，来砸场子那三个人也不见了。这明显就是那什么，调虎离山计！”他头疼地扶住额，“是我的错，没能守住你的小屋。”
寇司看了看旁边探头瞅热闹的两个人，竭力平静了一下，“财团有什么动作么。”
东葵想了想，“他们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茬儿，提前就来门口儿守着了。但是派过来的人战斗力太差，废的都差不多了。”
寇司扯了扯嘴角，“很好，那这笔账，就能正大光明的算到他们头上了。”他语气丝毫不加掩饰的算计，“你休息休息，把伤养好。等我回去就上门儿讨债。”
挂断通讯。
窦米加转身就跑去跟东葵私联探听更多细节了。
剩下两人，气氛微妙。
陆元究缓缓逼近寇司，几乎要贴在他身上，“你打什么主意呢。”
寇司伸手抵住他的肩膀，慢悠悠地说，“残月这个组织，你了解多少？”
陆元究看着他，“又想套话？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心啊，一次次给你解疑答惑？”
寇司用手指把他坚定的推开，十分严肃，“和财团秘密合作的科研团队我查到了，叫什么......独角兽？”他看似疑惑，实则不加掩饰的讽刺，“名字难听毫无内涵简直一坨屎。只是为了造一个克隆明星，就毁了那么多改造人，技术烂就能拿人命练手？”
“残月能找上我科研所的门儿，就肯定是丢了东西，还认定是我偷的。这帽子被谁扣的，你应该很清楚。”寇司拿出烟盒，抽了一根递给陆元究，抬眼看他，“一个国家的军队管理者，放纵一坨屎在眼皮子底下蹦跶，怎么，真成了财团走狗了？”
陆元究抽了口烟，把烟雾吹散在他脸上，“每次跟我都是聊这些，你故意的是么。我现在在你这儿，到底什么身份啊。”
寇司不耐地皱了皱眉，他真的很讨厌聊这个话题，“如果你愿意，可以当备胎。”
“备胎？”陆元究笑了笑，“怎么，你现在车上已经有轮胎了？”他眼底闪过一丝凉意，“真在追呢。什么人啊这么倒霉被你看上。”
寇司淡淡开口，“有机会带你见见？”
陆元究冷哼，“不用。到不了见的那天，你就换人了。”
认识这么多年，他了解寇司的为人。
爱情只是他生命里的调味剂，想尝点儿甜而已，至于时间长短，不重要。
对方是谁，更不重要。
“我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你也要给我点儿回馈。”陆元究压低声音。
寇司眼神询问，表情写满了“随便你要什么我都不会给”的态度。
“亲手改造我，给我‘吞食’身上的机械脊椎，还有军队的绝对控制权。我要当最强改造人，然后，”陆元究勾起嘴角，“追上你的野心。”
.
战局已经到了尾声。
白尔多的胜利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他站在原地，身后的AI也依然安静。
两个人好像只是在场上轻松地走了一圈。
这种力量，让其他观战玩家都感受到了扑面的压力，不停祈祷着千万别抽到这个人当对手。
这他妈真的不好打。
下轮战局是在三个小时后，他的随机对手也产生了，运气还挺奇妙。
竟然是陈毒牙。
这个蝉联好几届冠军的玩家风评一向不好，但在此刻，好像立马变成了一个即将就义的英雄。
玩家们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给他点了蜡。
白尔多没被这样的结果影响。
他礼貌的跟治疗小机器人道别，低着头离开，心情看起来不是很美好。
A03也察觉到了。
本来默默的跟在后面，突然加快步子拉住了他的手。
白尔多就这么被拉到了早就想去的乐园。
他轻声问，“你不是说，现在不能来这儿吗。”
A03低头看他，“别人家的小孩儿如果想要的没得到，就会撒娇，会闹，会哭。”他说，“我期待失去记忆的你也这么做，但你没有。”
语气还有点失落。
“所以，我只能先低头妥协了。”
灯光绚丽的乐园世界里，除了各种花样的街机游戏和熊猫玩偶，就是过山车跳楼机旋转木马等等游乐措施。
彩虹形状的巨型小丑娃娃立在中央，脚底下还踩着个圆滚滚的皮球，这是在乐园徘徊一整天的像素风小丑表演，算个标志性物体了。
白尔多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等着A03去买雪糕回来。
他还在回想刚刚听到的话。
心底蔓延上来的怪异感根本无法忽略。
有点不对劲。
没等太久。
很快，A03拿着两根西瓜做成的雪糕朝他走来，背靠五彩缤纷的灯，阳光的不像一个人工智能。
他全递给白尔多，“在虚拟世界，蔬菜瓜果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虽然不真实，但它的味道是百分之百模拟的，比外边儿的西瓜汁好多了。尝尝？”
白尔多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很香很甜。
他不自觉地弯了弯眼角，“你不吃吗？”
A03摇摇头，“不想吃。”
“为什么？”白尔多习惯地问。
A03揉着他的头顶往过山车的方向走，“我是个AI，在现实里没有实体，所以没吃到过人类的食物，如果在这儿上瘾了，就没办法离开了。”
白尔多小口吃着，“你对这个游戏世界这么熟悉，还带着我不停赚积分，不就是想留下么。”
A03停下脚步，看向他，“理性的有点残忍呢。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白尔多的鼻尖上沾了一点糖粒，看着傻萌傻萌的，“你在我目前的记忆里，不是个好人工智能，出去之后我一定会把你销毁的。”
A03笑了，眼神轻松，“那我等着。”
吃了雪糕。
A03又带着他去玩过山车，说是过山，其实应该是过城。
轨道都是透明的，盘旋在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间，绕成一圈能俯瞰到整个虚拟海岛。
过山车也是整个儿透明，座位从它的嘴里一字排开，又长又细，透着霓虹闪烁的色彩。
视觉效果很是震撼。
白尔多坐在第一排，透过玻璃窗，看这变幻莫测的梦幻夜空，就好像坐在一个飞起来的列车上，伸出手就能抓到四处跳跃的星星。
A03懒懒地靠着玻璃，他也不看外面的风景，只盯着白尔多，“这次赢了，你开心吗？”
白尔多把视线收回来，认真地点头，“挺开心的。”他顿了顿，说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起名叫白玉？”
A03嘴角的笑意收了收，“随口起的吧。”
“跟我一个姓。”白尔多想了想，“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就好像......”
A03打断他，“名字一点都不重要。”他说，“我告诉你，是希望你能重新认识我。”
白尔多皱眉。
这个重新认识的开端并不是很理想。
“认识到真正的我，是编号A03，而不是，”他语气里带了丝嫌弃，“那个破破烂烂的人类名字。”
他突然伸手捏住白尔多的下巴，“所以，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白玉和A03，哪个更好听？”
白尔多没吭声。
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如果这个回答不是他想要的。
可能，他会直接把自己杀了。
但他实在不想违心说出A03更好听，只能保持沉默。
好孩子，从不撒谎。
.
三个小时后。
陈毒牙正走在前往赛场的路上。
这条街也算是中心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了，周围NPC比玩家都多。
但他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正在一个个减少，好像被人屏蔽了。
草。
不能是在这个关头被人临时挑战吧？万一受点儿伤肯定会影响场上正式比赛的发挥。
其他人倒不担心，就怕是那个玩蛇的窦米加，他跟自己一样，不是啥好东西，平时打着找找刺激还行，这种时候还是不能惹的。
他紧皱眉头，瞬间做了个决定。
三十六计走为上，先遛为妙。
可惜，行动还没来得及执行，一辆张狂霸道的飞行器从天而降直接落到了他面前。
和车顶那东西四目相对。
无语。
真他妈巧了，还就是那条打过好几次熟的不能再熟的大蛇。
窦米加趴在蛇身上冲他打招呼，“嗨。”
陈毒牙横眉竖眼地吼，“赛前搞我？你故意的？！”
窦米加眨眨眼，“如果不是看你赶路赶的急，我才懒得搞呢。”
这对话怎么这么耳熟？
陈毒牙头疼脑胀，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贱毛病，之前闲的没事儿造什么仇啊，这下完完整整全他妈还回来了。
他还硬撑着，恶声恶气地骂，“我没想到领域里竟然还有人能跟我陈毒牙一样不要脸！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
窦米加啧啧两声，“不不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比你陈毒牙更不要脸，在这上边儿你还想当头一个？给你能的。”他友好地笑了笑，“今天不打一对一，搞个更刺激的。”
陈毒牙冷笑，“跟我比不要脸？你当我白混的？来啊！玩儿什么爷奉陪！”
车门向上翻开。
两个个高腿长的男人从车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五只表情阴狠手拿机枪的松鼠。
一个是出了名的shā • rén不眨眼，不管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都冷血可怕的军队上将。
一个是道德品质败坏，不管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都阴险狡诈豪无职业操守的科学家。
久闻大名。
并不想见到其人。
陈毒牙趔趄着退了两步。
看着窦米加一字一顿的开口，“咱们来玩，群殴。”
.
“中心城区域第二轮对战赛马上开始！请参战者出场掷骰！”
裁判天使飞在空中，手拿提词器边看边大声吼，“A方白尔多！洛奇领域对战模式的黑马！首战就告捷！连胜十二个玩家！达成穿十成就！也是这次被押胜最多的一方！值得期待！”
“B方陈毒牙！也是曾经十连胜纪录保持者！他这次还能守卫自己的荣耀吗？！大家喊出他的战斗称号！是什么？！”
熟悉的尴尬场面又来了。
一片寂静。
出现在灯光下的男人也像那次一样，尬的嘴角都在抽动，不过也可能，是疼的。
他鼻青脸肿，身上没一个地方是好的。
对战必备的蝎子AI，也没了，除了衣服和伤，孑然一身。
裁判天使愣了一下，“B方参赛者，你的AI呢？”
陈毒牙相当不情愿的举起一只手，咬牙切齿，“我，申请外援。”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
如果在赛场外被突袭，被动受到重创，AI直接被对方毁去的情况下。
是可以在正式赛上申请他人助战。
除了有点丢人，承认自己没了AI就是弱逼之外，也没什么不好。
但大多数人的助战都没怎么成功过，很少有大佬玩家会帮忙，一方面自己也确实忙，一方面是实在得不了什么好处。
大家都在猜测，谁会帮陈毒牙这种风评极差的玩家打架？
以致于，当他们看到助战者出场后，都懵逼了。
统一的白色制服和纯白色AI。
足足三十个人，站的笔直，身型动作表情都一模一样。
衣服领口上都印着一个棱形图案，上面闪着电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