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食三天了,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饿。白天他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可能是回光返照,他想,晚上竟然特别的精神。
但也有可能这是他的新婚洞房夜,短暂的一生就这么一次,潜意识里还是不想错过了。
他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偷觑她。
她背影纤弱,双肩瘦削,脊背拘谨地挺得笔直---郁齐书注意到她似乎有些不安,因为她双手长久保持着交握的姿势搁在膝盖上,左手大拇指总不时去掐一下蜷握的右手虎口。离得近,他已瞧到了虎口处的几道浅浅的指甲印子。
这是自己在给自己壮胆么?她害怕?
曾几何时,他是走哪儿都会有恋慕的目光黏在身上的状元郎、年轻有为的翰林院修撰,如今姑娘却害怕离他这么近。
郁齐书嘴角微微牵扯,扯出一丝自嘲的笑。
新娘穿了一身水蓝色的布衣,上身短打,下身裤子。衣裳是交领的,自领口往右下胁都有盘扣扣住,将她玲珑的腰身曲线很好地彰显了出来。衣服袖口和领口都镶了一条白边,白边上面绣了几朵桃红色的小花-—这是庄户人家女子的日常穿着,为的是方便劳作。
衣裳干净整洁,但明显看着是半旧的,比他家里丫头穿的都不如。
她没穿嫁衣,着短打裤子就直接嫁过来了,还不是红衣服,不过一套干净衣裳替代,可见她娘家的家境不怎么样,喜服都置办不起。
不知道母亲从哪里找来的农家女。
他害了一个无辜的姑娘。
母亲非要为他娶妻冲喜,母亲疼他,自是想找好人家的清白女儿嫁过来。可是,家世好的女子,父母定然不愿意女儿年纪轻轻嫁过来就守寡,而且冲喜也不好听,晦气---这事儿定然让母亲难办了,最后找了个贫家女,定然是无奈之举。
郁齐书心中满是怜悯和愧疚,但是他已无能为力。
将死之人,哪里还有精力管顾其他人?
已经向母亲争取过了,但没能改变什么。
事已至此,很抱歉,不知名的姑娘。
内心正自对陌生姑娘感到无比歉疚之时,郁齐书眉头微动。
他无意间扫到他的新娘子的屁股在几不可察地往床沿外边挪,一点点一直挪。
郁齐书微讶,但是更多的是担心。
你再挪就掉地上去了,青砖地板,又冷又硬,看你身上也没几两肉,摔疼了怎么办?
郁齐书刚想开口提醒她不要再动了,就见他的新娘子突然一蹦而起,猫尾巴被踩到了似的,闪电般蹦到了对面桌旁凳子上,然后面朝着他的床,重新僵坐着一动不动。
他愕然地微微张了张嘴。
须臾,他就由一先的吃惊,到疑惑,到明了,最后释然。
这是很怕他已成了个死人,尸体还正躺在她身后呢吧?
郁齐书无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