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之中也是有鄙视链的,报名之后,有人见到纪墨就问一句:“你就是纪师傅那个关门弟子?”
“是,我就是。”以为要迎来挑衅或者怎样的纪墨之后得到了热情的招呼,可紧跟着,在他之后报名的那个好似就备受冷落一般,后来才知道,对方的传承并不是那么硬,这就像是在一个阶层之内,比拼谁的后台根基更深,当然,这种比拼在上头的人看来,也有些好笑就是了。
可不得不说,选人的时候,上头的人也会对比这些“后台”,然后再给他们分配合适的位置。
有赖于纪师傅的好名声,纪墨并没有招到什么敌对,一群汉子,热热闹闹聚在一处说说笑笑,很快上官分配完任务之后,就开始干活了。
这一座虹桥所在的位置,正在纪墨上次去看的不远处,堤岸经过紧急修整,已经稍稍能看了。
负责此次虹桥建造的是一位姓张的师傅,张师傅也是家学渊源,不过是北地人,官派的,平时负责的都是一些皇家建造的大项目,这一次来这里,算是纡尊降贵了。
他的官话说得很好,浑身的气派,像是那些读书人一样,有点儿官样子,据说他这个大匠还真的是有品级的那种,普通人眼中也算是官了,但这个品级跟朝堂诸公的品级显然不是一回事儿,在那些人面前,他还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些地方小吏面前,他就能拿捏一些派头了。
张师傅不是会欺负人的那种,得了差事,直接就安排起来了,询问了他们这些造桥匠都擅长什么,又出了些问题问人,得到答案还算不错,就交代一些重要的活儿,连问题都听不懂,就指派简单的活儿,反正最后他拿总检查,总也不会让人蒙混过关就是了。
纪墨这里也得了个问题,直接问的就是拱形的契合问题,之前在心中早有预案,这会儿回答就颇为自信圆满。
见得他侃侃而谈,张师傅捋了捋胡须问:“以前造过虹桥?”
“那倒不曾,只是早有腹案,希望能够参与而已。”
纪墨到底是学过文化的人,跟土生土长的粗笨汉子还是不同的,哪怕他并没有刻意彰显这种不同,给人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那是一种气质上的凸显。
“那你就说说,若是你来造,该是怎样的。”
张师傅直接问了一个很宽泛的问题。
这种问题,可以有两种回答,一种是偏文的,直接说一些愿景之类的,好似别人问一个未来想要做什么,不说当老师当高管,直接说想要天下大同之类的,听起来就很高不可攀。
一种是偏实的,回答具体该如何做,把每一个砖块儿落实到怎样的位置上,该采用怎样的结构,怎样的方式固定之类的,算是技艺上的解说。
纪墨选择了偏实际角度的回答,并不顾忌周围很多人在,直接说了自己对虹桥结构的预想,张师傅听得微微点头,造桥的技艺,说简单了,也不过是造出东西能够横跨河面连接两岸而已,具体是怎样的形态,需要用到怎样的方法,哪怕是东拼西凑的,能走能用就是好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