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开始,周立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除了统一的劳作时间外,就坐在自己那个小铺位上,不吃也不喝,满脸沉凝地思考人生。
鸿洲市没有了,人类军分裂了,要找的人早成骨灰了,一直以来追逐的方向成为泡影,那接下来漫长的生命,到底该怎么去度过?
但从思虑中回过神时,周立简总会发现,自己身边放着已经冰凉的粥汤,或者两个干硬的馒头。
送饭的不一定是什么熟识的人,偶尔同一个舱室的经过,都会把这些东西给他放在床头。
直到一次劳动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周立简没把集装箱的挂钩固定好,牵拉到半空的时候,箱子突然脱钩坠地,摔得像个捏扁的易拉罐,幸而没有人员因此而受伤。
周立简因此被工程师抓去,从施工安全到工作责任心,结结实实将他数落了一遍。
最后工程师看着耷拉脑袋的周立简,语重心长道:“小伙子,我看你状态很不对劲啊,年纪轻轻整天苦大仇深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说出来嘛!”
“不开心的事情?”周立简愣住,还真的仔细反思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我没有不开心的事情。”
“那你到底一天到晚想什么嘛!”
周立简顿了顿,慢慢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
工程师只能托着下巴自己猜,“是跟我上次说的历史有关?”
“那些所谓的历史,是我一直以来,唯一的目标。”周立简垂着眼,没精打采的样子,“现在你说,这些早就已经被时间淹没,不存在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这不简单?重新找个新目标,让自己有寄托,精神就能振作起来了!”工程师笑着拍拍周立简的肩膀,“我觉得你骨骼清奇,是很有前途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跟我学砌墙啊?”
周立简白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这天晚上,工作开始前的凌晨,周立简竟破天荒地早早起身,去把睡得死猪一样的林宣宇从被窝里拖起来,拉到舱室的角落里。
林宣宇当时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因为繁重的体力劳动和长期的营养不良,总是显得很累很困的模样,揉着眼睛抱怨,“周大哥,大半夜的你干嘛啊?”
“你不是要学我?”周立简盘腿坐在地面,没精打采地瞥他一眼,“还学吗?”
这对林宣宇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小孩捏着拳头大声喊:“我学!”竟还惊醒了周围几个铺位的人。
周立简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划拉地面,“丑话说在前头,你的体质不算好,再刻苦也练不成我的水平。”
林宣宇握紧拳头,“那我可以有杀掉类人的水平吗?我想报仇,也想保护我自己和重要的人!”
周立简的回答透着敷衍,“哦,这个大概……有一定的练习,再加上外骨骼配合,也许可能……”
小孩子却目光灼灼,“那也没关系,练成什么样的结果都无所谓,总之我会努力学的,周老师!”
周立简一噎,“……你还是叫我周大哥吧。”
其实,周立简的教学根本不成体系,从基础的身体素质,到斗术的套路和技巧,再到器械的使用和讲解……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完全随性而为,想起什么讲什么。
他只是采取了工程师的建议,尝试找点事做,调解一下每晚失眠的痛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