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韩遥还是掌控鸿洲堡的统领,说一不二,令行禁止。
如他所愿,鸿洲堡的所有战斗部队都被打散,最重要的粮仓和军械更是重重把守,全是韩遥最信得过的人,周边一里地,连只苍蝇飞进去都得打报告。
民众都被限制在少数几个住宅区里,每天在统领部的人看管下,进行正常的工作和劳动,晚上回到拥挤的家里,再由统领部的人分发食物。
物资的配给肉眼可见变少,谁也不知道后勤那帮人渣到底克扣了多少油水,但民众的怨言根本没地方能传达,因为没人能见到高高在上的韩统领。
韩遥一直躲在统领部,再也不踏出一步,能见到他的,除了原血的刘聆古外,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亲信。
统领部被围得跟个铁桶似的,巡逻队只间隔100米,高射炮对准阴霾的天空——即便极北荒原连只鸟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准备打下什么来。
自林宣宇等人消失以来,五天了,韩遥没有一刻安睡。
每次一闭眼,他总是梦见同样的场景。
统领部被烈火包围,硝烟腾腾往上,韩遥逃脱无门,尖叫着在高温中渐渐融化。
被炸得支离破碎的穆骁也出现了,那张脸惨不忍睹,鬼怪般朝着韩遥伸手,桀桀怪笑道:“韩遥,我们一起下地狱,哈哈哈哈……”
韩遥满头大汗地惊醒,再一看书房角落的古董座钟,他不过坐在办公桌边,浅眠了几分钟而已。
窗外灯火通明,在韩遥的命令下,所有夜间照明设备全部开启,防止有人鬼鬼祟祟地搞小动作。
本该安静的夜里,似乎有些嘈杂的动静,韩遥靠着沙发凝神听了一阵,突然张口大喝道:“来人!”
他的手下立刻从外间进来,“统领!有什么吩咐?”
“怎么有枪声?”韩遥哑着嗓子问。
手下恭敬地回答,“夜间照明太亮了,引来了几只荒原上游荡的噬兽,它们尝试翻过城墙,不过原血的刘首领已经带人过去处理,说不要打搅韩统领,这点小事他们可以帮忙,我就没有叫醒您。”
“哦,刘聆古过去了。”韩遥咽口唾沫,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就好,只要原血还在,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手下报告完,犹豫了一下,站着没走。
“还有什么事?”韩遥抬了抬眼。
“营地的战斗部队,又有人失踪了。”手下小声道,“我们每天点名排查,但营房每天都有人消失,留下的人即使用刑也不肯说实话,我们找不到失踪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营房的。”
韩遥一拍椅背坐直,张口想骂,却发现自己浑身疲惫无力,根本没有骂人的精力。
他盯着地上的手织地毯,沉思了很久。
久到手下以为韩遥又睡着了,低低提醒,“统领?”
韩遥猛地抬起头,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他的眼中重新爆发出精光来,呼呼喘道:“把所有民众叫醒,让他们来统领部前面的空地集中,现在马上……对了,再去看看原血那边处理完噬兽没,把刘首领请回来,记得一定要恭敬些。”
“是。”手下应答下来,倒退着离开房间。
韩遥从办公桌后起身,对面墙上悬挂的镶金镜面中,倒映出他阴沉又冷冽的神情。
林宣宇这帮人,都是一群心比天高的痞子,能让他们统一行动的,只有一个人。
周立简一定已经回来了,正躲在哪个阴暗的小水道,像老鼠一样偷窥着一切,要把那只最大最肮脏的老鼠引出来,当然也要先付出一个足够大的饵食。
对着镜子,韩遥仔细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打开门,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韩遥暗自打着腹稿,他要重新告诉鸿洲堡的民众,望天崖都是周立简的阴谋,穆骁牺牲都是周立简的谋划,那个人现在不仅身体残疾,更是个面目可憎的野心家,为了医治自己的伤残,不惜背叛鸿洲堡,偷走珍贵的机甲,投靠了类人。
有谁敢说,人是一成不变的?经历大变,周立简还能是原来那个周立简吗?
虽然时间不宽裕,但前一阵放出的口风并非没有效果,只要埋下一点怀疑的种子,就能让它在人群中茁壮成长。
韩遥盘算好全部,越想越觉得胸有成竹,迫不及待要去找自己的手下实施计划。
但走着走着,他忽然一顿。
走廊灯火通明,宽敞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是韩遥特意从冬季的保暖储备里拨出来做的,染料也是特意种植的,专门有一批人从古代的知识中学习,将牲畜的毛发编织成精致的奢侈品。
韩遥很喜欢这种踩上去不发出声音的感觉,有种低调的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