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瑞香袅袅。
东方蓁站在雕梁挂落处,看着东方律脖子上被掐的淤痕。一直没有挪开目光。
东宫派来的两个大夫,一个太医,一个巫医。一个帮小皇子催水,一个给小皇子开药方。
东方蓁垂着眼睫半晌,对太医道:“他背后有疮,给他把疮也看了吧。”
太医微怔了片刻,恭敬道:“是。”
太医翻过小东方律,小小的后背的疮伤几乎已经痊愈,大部分都已经结痂待脱落。
东方蓁目光闪过一丝惊讶。
太医什么也没多问,沉吟道:“看四皇子这伤势,已得到救治多日。老奴再开几方贴药,催催痂落。想必不日就能痊愈。”
那边巫医已经给东方律开好符药。
两个大夫恭谨的问三公主:“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东方蓁笑道:“多谢两位大夫辛苦。莺歌,帮我送客。”
“是。”莺歌和黄鹂恭敬的提着药箱,送两位大夫出去。
四人从宫女白笑身边走过。
白笑笔直的跪在中庭,两个时辰了没有丝毫懈怠。
莺歌送完客,回来叹着气给白笑擦了擦汗,低声道:“你这又是何必。三公主让你留守永寿宫,你偏偏跟着偷窥。若是平时还好……偏偏今日遇上了这种事。三公主心情不好,可不得罚你吗。”
黄鹂拉了莺歌一把,使了个眼色。
黄鹂蹲下道:“白笑姐姐不要灰心,若不是你及时找东宫请来了大夫,四皇子如今还没得治呢。等四皇子醒了,三公主消了气就想起你的好了。”
白笑苦闻言,苦笑道:“我只盼着三公主从此别远了我才好。”
这个,谁也不敢保证。
黄鹂和莺歌彼此对视一眼,站起来走了。
这时永寿宫门口突然多了一道俏丽的身影。
郦问丝神色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了进来。
莺歌黄鹂白笑齐齐叩首道:“丽妃娘娘!”
“恩。”
郦问丝没有看她们,径直进了大殿。东方蓁正在给小律盖被子,她指尖触摸着东方律后背的硬痂,满目不解。
郦问丝在女儿背后开口道:“那是袁德淼帮忙找的药。”她淡淡解释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在今日留下律儿,独自离开冷宫。”
“母妃?”东方蓁惊讶的看着母亲。
郦问丝还穿着宴席上的美人宫服。
郦问丝望着毫无精神的儿子叹了口气。东方蓁则望着突然出现的母妃,满眼不敢置信。
东方蓁喃喃道:“母妃,我没想到你也会来。”
郦问丝茜眸怒火未消,她轻描淡写道:“袁德淼没胆子拦我。”
事实上袁德淼现在还跪在冷宫外的宫道上磕头。
冷宫外,青石地板上血淋淋的一片,袁德淼不敢有丝毫懈怠。
袁德淼敢杀东方律,是因为这是夏主的意思。
夏主不允许这个野种存活在夏王宫,要在‘获嘉日’这一天悄无声息沉了这个野畜生。
可袁德淼不敢得罪丽妃。
夏主对郦问丝有多么在意,没有人比袁德淼更清楚了!
夏主要杀四皇子,就是为了把丽妃再接出冷宫。——夏主,终究是不舍丽妃的。
夏主没办法容忍自己替别人养崽,但对于一个死人,他可以随便厚恩。至于丽妃,夏主觉得,他只要盯的再紧一点,两人生个自己的皇子就行。
……这是如此的可笑!
可袁德淼笑不出来。夏主对丽妃的深情,只怕整个夏王宫的人都低估了。
袁德淼不怕杀皇子,不怕三公主。唯独怕这个丽妃——一个帝王对她毫无原则的女人。
最后一个磕头落下,袁德淼彻底晕了过去。空荡荡的冷宫过道,却没有一个人来扶他。
永寿宫里,郦问丝低头摸着儿子还有温度的手。抬头郑重的对东方蓁道:“东方蓁,今日的事,是我郦问丝欠你的。”
东方蓁跛着腿,跪下道:“母亲万万别这么说。这是女儿该做的。”
“该做?”
郦问丝魅如丝的声音空灵极了,她淡淡道:“这事上没有什么事是谁该做的。今日的事,是我大意了。”
郦问丝摸着儿子的额头,轻轻用药酒推开东方律小脖子上的淤血。笑着说:“清晨袁德淼来找我,还抱来了这身宫装。说是夏主安排的,今日是夏主圣寿。夏主特意嘱咐,让我出去透透气。私下逛一逛。”
她眼眸冷冷,“我本以为,今天去了会有什么改变、转机。却没想到这事个调虎离山之计。”
郦问丝冷漠一笑。蓦地攥紧了秀气的拳头。
东方蓁沉默道:“袁德淼这段时间对您忠心耿耿,又是帮小律治疮伤,又是精心伺候您。不怪您对他大意。”
郦问丝懊悔极了,“夏主一直不肯见我。我知道,东方绍他是不敢见我。他怕我向他求情,怕我再次盛冠这夏王宫。”她眉眼嘲讽道:“我还以为他多能忍呢。还不是派袁德淼来了……呵,原来是杀我儿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