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和顾晞从最近的城门出去,不紧不慢赶到甓社湖边。
南梁军沿河北上的劫难,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湖边几处胜景,已经开始恢复生机。
曾经在湖面上来往如织的游船,被南梁军劫掠一空,这会儿,又一艘一艘出现在湖面上。
如意早就雇了条游船,清空了船夫等人,靠在岸边,等着顾晞和李桑柔了。
两个人上了船,船不紧不慢,撑往湖中。
旁边一条船上送了饭菜过来,两人坐在四面敞开的船舱中,慢慢吃了饭,出来坐到船头,吹着湖风,看着浩淼无边的水面,慢慢喝着酒。
远远的,暮色苍茫,湖面上的小船急急的往回赶,小厮提了灯笼出来,正要挂上去,却被顾晞止住,“不用灯笼。”
小厮应了,撤下一盏盏灯笼,吹熄。
苍茫的暮色涌上来,天边,圆圆的月亮斜挂出来。
“你护送我回建乐城的时候,我伤好一些,头一回出船舱,就是这样的月色。”顾晞往后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圆月。
李桑柔慢慢抿着酒,仿佛没听到顾晞的话,好一会儿,李桑柔重新给自己倒上酒,又给顾晞斟上酒,抿了一口,看向顾晞道:“我要在这里呆一阵子,看着招好高邮这三所女学的山长和先生,安顿好,就赶往下一处。
“邹旺已经开出来的六个地方十四家女学,我要一家一家的看过,大约还要一家一家的看着重新找山长和先生,一时半会儿的,回不去建乐城。”
顾晞看着李桑柔,眉头微蹙。
“你要查看两姓械斗,高邮这边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你该启程了。”李桑柔慢慢晃着手里的琉璃杯,接着道。
“我已经让人往各处查看了,顺风那边,你不是也让邹旺传话留心了么,等有了信儿,再赶过来也来得及,我在这儿陪你,女学也是大事。”顾晞看着李桑柔。
“女学是我的大事,不是你的大事,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你等我我等你,太耽误事儿了,人生苦短。”李桑柔声调缓和。
“你又想到什么了?”顾晞打量着李桑柔。
李桑柔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片刻,仰头喝了杯中酒,一边拎壶倒酒,一边看向顾晞笑道:“想了很多,头一条,人生苦短。”
“我没觉得人生有多苦短,我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成就了一统天下的军功大业,实现了毕生夙愿,对我来说,人生长得很呢。”顾晞打断了李桑柔的话,看着她,极其认真道。
“那更正一下,是我的人生苦短。”李桑柔笑道。
“你比我还小几岁,你也不必苦短。”顾晞认真道。
“那不说这一条了,说第二条吧,你我相识不算长,却从认识那一天,就是患难与共,这几年,你待我与别人不同,我看你,也和其它人不一样。”
李桑柔声音缓缓,如流动在湖面上的月光。
顾晞挪了挪,坐直了些。
“要是有一天,我想成家了,头一个想到的,或者,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了。看起来,你也愿意跟我男婚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