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玉痕是被九嘤打伤的。
然而并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方才那一击实在太重,竟将他体内的护身灵气全部打散,此时此刻他虽勉强站了起来,但双腿已在隐隐发颤了。
至于那把青玄剑,更是没有力气去捡。
在场众人静静看着,即便有一两人想上前搀扶,也被九嘤身上的冷意吓退,最终只得选择了无视。
更何况,身为灵剑宗内宗大弟子的林玉淼也还没有表态。
何玉痕胸口剧痛,似是肋骨都被打断一般,连呼吸都带着血腥的气味。
他重喘口气,方才后退一步,一股鲜血便又从口腔涌出,紧接着双腿一软,竟倒在了自己的长剑面前。
这番模样,实在是狼狈不堪。
围观众人皆被骇到,未曾想过九嘤轻轻一掌竟将何玉痕打成这样。
林玉淼立在一旁,心中虽有不忍,却依旧没有动作。
方才比试之时,何玉痕做的实在太过,倘若他是扶灵的师姐,必定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场中气氛一片静默。
何玉痕撑着手臂试图再次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已没有知觉,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心中一慌,还没反应过来,九嘤便已经来到他面前。
“今日之事,全由你自己挑起,扶灵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将她视作眼中钉处处针对陷害,她能忍,但我忍不了。”
“若非看在你师兄林玉淼的面子上,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你四肢经脉已被封住,三个月后自会解开,倘若你还不长记性,日后还敢对扶灵不敬,我必定要让你的下场和这把剑一样——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废人。”
冰冷彻骨的女声,从里到外处处都透着若隐若现的寒意,藏在每个字中的,是无边的愠怒与杀气。
何玉痕心口一震,又是阵痛袭来。
他尚未作出回应,九嘤已往前走了一步将青玄剑踩在了脚下。
再下一刻,那柄身泛银光的长剑便满身布满裂痕,成了一碰就碎的废铁。
此等实力,最低也是圆满境。
所有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再无一人敢说话。
何玉痕半伏在地上,胸口血气翻涌,无论是经脉被封,亦或是青玄剑被毁,每一件事都将他的自尊狠狠碾碎。
不说其他,光是九嘤此时的修为,恐怕就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虽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眼前这个冰冷可怖的女人,实力比他们灵剑宗这一代天赋最好的弟子林玉淼,还要强上很多。
至于方才遗憾不能与九嘤比试的高天怜,亦是满眼震惊,默默地噤了声。
四宗之外,高手亦有很多。
若九嘤有意,当初宗门大比的第一名又怎么会落到其他人手上?
不过是她无心争抢罢了。
院内寂静无声,唯有树叶被风撩动的沙沙细音。
扶灵站在人群中央,隐约中见到九嘤一脚将青玄剑踏碎,再看四周人皆噤若寒蝉,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想起来时两位长辈的提醒,她心中不免担忧,右手无力的垂在腰侧,腕上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
“师姐~”
她不想师姐因为自己得罪大宗的人,不由得轻轻唤了一声。
在场的人也都知道,此时此刻能将九嘤劝住的人,也只有她。
空气中寒气渐甚,虽已入冬,但气温却低得有些异常了。
眼看何玉痕吐血不止、连动都动弹不得,林玉淼总算出面调解。
“今日之事,玉痕有错在先,既然他已得到教训,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方栖山早已察觉扶灵手腕受伤,又见她面上时有痛色闪过,也急忙出声劝解。
“扶灵的手也得尽快找大夫看看。”
直到听见扶灵二字,九嘤的表情才有了些许变化。
林玉淼已经开口,她自不可能不停手。
许是怕这何玉痕不服气,回去后还想着报复,在他离开之时,她再次当着众人的面警告了他一声——
“清竹宗虽是小宗,但是并不怕事,扶息宗主为杀妖龙,甘愿以身为饵进入幽火神谭,此等大义世上能有几人做到?扶灵是他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亦是我们整个宗门都倾力相护的人。”
“你若是不服,大可去找旬方宗主告状,看看他会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这句话不止是说给何玉痕听的,更是说给在场每一个人听的。
修真界实力为尊,扶灵修为不高,平日难免会受到一些大宗弟子的轻视嘲笑。
人的忘性很大,九嘤不介意做提醒的那个人——
他们今日能够拜入大宗修行,靠的全是扶息的牺牲。
一席话振聋发聩,尤似一团烈火在何玉痕心口炸开,烧得他全身又疼又辣。
四宗年轻一代不曾经历过妖龙乱世之劫,对于扶息的事迹却也有所耳闻,此刻九嘤旧事重提,瞬间便让他羞愧不已。
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方才借由比试便利戏弄扶灵是多么愚蠢狭隘的行为。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灵剑宗的脸也已被他丢尽。
周围数十双眼睛似冰刃般扎来,他再也抵挡不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那把将碎的废剑从地上捡起,狼狈的逃离了此地。
本是一场友好切磋,最后却发展成这样。
众人都有些尴尬,却不敢对九嘤刚刚的行为有任何不满。
片刻过后,看戏的人已散去大半,只剩下林玉淼等四人还在。
方栖山的娘亲是药修,她从小耳濡目染多少懂些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