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星抬起头,目光怯怯，两只手垂在身侧来回不安摆动,似乎仍在纠结。
长夜漫漫，除却偶尔响起的一两声虫鸣，周围再没有其他声音。
想起当初扶灵凭借灵火就将定魂幡烧毁的场景，她不自觉就咬了咬唇。
再开口时，终是道出了寻找戴元昔的方法。
“炼制傀儡，需要一处山泉活水来制作血浴池,三百里之外，有一座名为峭天马的高山，她的居所,就藏在山中。姐姐只要去往山顶观察活泉的水流痕迹，就一定能把她找出来。”
知晓戴元昔的藏身地在何处，扶灵的神色放松了些许。
峭天马离归息城有一段路程,便是御风而行也得花上数个时辰，这般来回奔波，她能受得了,只怕沈浮星受不了。
念及此，她难免心生不忍,思虑过后,还是将决定权留给了沈浮星。
“你想跟姐姐一起去吗？若是不愿，姐姐可以先送你回去。”
问虽是这样问，她内心还是希望对方能与自己同行。
毕竟，按照沈复阳的说法,沈浮星是修道的好苗子，好好修炼将来必定是个人才。
这样的人，得从小就开始培养,第一个要练的，自然就是shā • rén。
而今晚，正是练手的最好机会。
对于这个问题，沈浮星倒是没想这么多。
沈家兄妹五人被戴元昔折磨数年，如今难得有报仇的机会，她不想白白错过。
即便担心自己到时会被定魂幡控制，但对扶灵的信任与对报仇的渴望，还是让她战胜了心中的惧意，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想去。”
夜色渐深，小院中无人知晓这一大一小已经离开。
来到目的地，已是一个半时辰以后。
峭天马山壁陡峭，草木丛生，山崖内部中空，藏有数千石洞，洞中全是岩石，稍有不慎，就要被砸个头破血流。
扶灵担心沈浮星的安全，本不打算带她上山，无奈对方态度坚决，一再表示想跟去泉洞，她才不得不妥协。
“一会姐姐同那妖妇打斗起来，你记得躲到一边，知道吗？”
“嗯！”
二人脚踩弯刀，一前一后站立，未过半刻，便已从地面来至山崖顶端。
因着飞行速度太快，原本温顺惬意的夜风也变成了一把凛冽的寒刀，沿着两人耳颊处簌簌刮过。
沈浮星的头发被风吹散，耳畔响起呼呼的啸声，人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已贴上崖壁。
往日上山，戴元昔总是先蒙了她的眼再让沈复阳背她上去，此时第一次亲身体会这高崖峭壁带来的惊悚感，她难免有些害怕。
感受到身后女孩的轻微颤抖，扶灵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怕不怕？”
风响声虽大，但二人隔得近，沈浮星清楚听见这声问询。
许是怕恩人对自己失望，未曾思考她便摇了摇头，大声给出回应。
“不怕！”
扶灵闻声唇角笑意更甚，身体微微转了转，再替身后人挡去半道风刀子。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让她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与九嘤。
分别不过短暂五日，她已经开始思念了——
怎么可能不思念呢？
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每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都能让她想到那个女人；甚至于连她存在的本身，都是那个女人的另一种可能。
九嘤这个名字，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刻进了她的骨子，让她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再忘记。
冷风呼啸，落地之时，二人的手都又冷又痛。
山顶泉眼，就在脚下。
扶灵用刀拨开四周杂草，很快便寻到一处活泉。
子时将至，月亮又从云后钻出，为荒芜寂凉的人间带来一丝微弱白芒。
沈浮星弯下腰，借着月色用手捧了些山水送入口中尝了尝，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
“姐姐，就是这里，这泉水我喝了好几年，我记得它的味道。”
扶灵闻声垂眸，面上表情严肃许多。
山间峭石，皆被草木覆盖，夜顶虽有弯月高悬，光亮却仍是稀薄比不得白日。
“嘘，不要说话——”
她摇摇头，将弯刀收起，闭眼的一瞬五感全开，这处荒芜高山间的所有灵素全部眼前四散漂浮。
一丝水灵气被释入空气，顺着风钻进泉眼，混在山泉水中缓缓流往山下。
少女再睁眼时，视线周围虽仍是昏暗，但已能清楚感知山水朝何处留去。
沈浮星尚在苦恼天色太黑看不见水流方向，对方已将一根细白长绳绑在她的腰间。
“我已看到戴元昔藏在哪处山洞，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大声喊叫，记住了。”
“这刀，你拿着傍身。”
冷静沉着的声音、镇定不迫的语气，轻易就能让人予以信任。
女孩还未做出应声，屠龙刀已被塞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