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个方便……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听着还算客气。
但是,落在孟俊的耳中,却陡然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一只弓起身子,嘶嘶吐着信子,随时准备攻击的毒蛇。
一阵凉意,从后背直接窜到头顶,让孟俊的的头脑变得无比清醒,时间尚未入夏,但是,他的额头上,却已经开始冒出了丝丝的汗迹。
于是,心中刚刚升起的不满瞬间被抛到脑后,剩下的只有恐惧。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眼前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胆大跋扈,休说是他一個区区的禁军卫指挥使,就算是太上皇当面,这位可也是丝毫不怵。
强装着镇定,孟俊挤出一丝笑容,道。
“舒公公明鉴,不是兄弟我不肯帮忙,而是太上皇有旨意,让兄弟我守好宫门,不得擅自放人进去。”
“至于伪造圣旨的事,太上皇也说了,会继续严查,涉及人等会秉公处置,刚刚怀恩公公回乾清宫,就是去向皇上禀报去了。”
“咱们都是给朝廷办事,您看,就不要为难兄弟了吧……”
不知不觉之间,孟俊被舒良的气势所慑,说话之间就低了一头,明明是互不统属的关系,但是看着,却仿佛是下属一般。
甚至仔细看出,还有一丝讨好祈求的意味。
不过对于这种态度,舒公公见得多了,说到底,这位孟指挥使,还是跟舒良打交道太少,只听过名声,不然的话,他就会知道,这位东厂督公,就是一块软硬不吃的滚刀肉。
当然,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孟俊如此伏低做小,舒良也不会毫无反应,脸上挂起招牌的假笑,舒公公道。
“明白,明白,咱们各为其主,都有难处,孟指挥使放心,咱家能够体谅。”
“舒公公深明大义,兄弟感激……”
来不及多想,为何这位素有不好打交道名声的东厂提督太监这回如此好说话,孟俊连忙拱手开口。
然而,话只说了一半,就听到了对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
舒良脸上的笑容越发‘诚挚’,但是,不仅没有让人感到和煦,反而让人心里发寒。
“这缉拿犯人,乃是陛下亲自下旨,太上皇虽然仁慈,可想来也不会不识大体,孟指挥使说太上皇不肯交人,不知,可有手诏?”
孟俊的神色僵了僵,看着对面的舒良,渐渐冷静下来。
他似乎明白过来了,这位舒公公,刚刚只不过是在戏耍他而已。
果不其然,紧跟着之后,舒良一本正经的声音便再次响起,道。
“孟指挥使体谅一下,这南宫里头,多得是包藏祸心之辈,刚出了一桩伪造圣旨,私纵虏贼的案子,焉知会不会,再来一桩假传圣命的案子呢?”
言下之意,便是暗指孟俊在假传圣旨。
这话一下子噎的孟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倒不是他想不起反驳的话,而是这借口太拙劣,让他一时都觉得有些无语。
这是什么地方?
南宫!
太上皇就在殿里坐着,他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又不是天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谁敢假传圣旨?
再说了,假传圣旨对他有什么好处,得罪一个权势正盛的大珰吗?
这个舒良,摆明了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依旧放低姿态开口,道。
“公公玩笑了,孟某岂敢假传圣旨?”
“就算是公公不信孟某,难道连怀恩公公也不信吗?刚刚怀恩公公离开时,也曾提到,太上皇会自己处置一干人等,他的话,总不会有假吧?”
孟俊早就有所耳闻,天子手下的几个大珰,尤其以怀恩和舒良的关系颇佳。
拉怀恩出来做挡箭牌,他就不信,这个舒公公还是不给面子。
果不其然,提到怀恩,舒良的神色松了松,但是,依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道。
“怀恩公公的话,咱家自然是信的,只是,孟指挥使何时听到怀恩公公说,太上皇不愿放人了?”
“反正,咱家是没听见,要不,您去追上怀恩公公问问,让他来给咱家解释一番?”